安徽散文诗第5期
实力散文诗人精选
星座:吉林三人行
宋虹
于德北
张咏霖
评论
潘志远
实力散文诗人
张道发
川梅
淮源小月
阿吉
星座:吉林三人行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老去(外四章)
宋虹
我们在感知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感知时间,老人们看惯了夕阳是看惯了自己。
约会在夏季吧。春天已不属于我们,秋天是凝霜的日子。夏季——热烈而成熟,夏季——喧腾而沉稳。
田野里的庄稼充满了温馨的气息,森林幽深而宁静,山脉蓬勃,河流温顺,随便的一个日子,都布满了光辉。
请注意,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老去啊。如果有一片树叶跌落枝头,那么不久,我们就会被秋天覆盖了。
你的一声召唤自远方而来
由清浅而转向幽深的五月,总有细雨如丝,垂挂在天地之间。这时,有你的歌声在林间轻轻流过,柔软的日光便洒在林间的小路上了。
这一瞬间,渐渐老去的屈原便转过身来,吟着古老的楚辞,踏上了布满艾草的山坡。寂静的山林,辨不出今夕何年,唯有一个真实的传说,在想象的尽头如流水缓缓而来。
艾草弥漫芳菲,我想象不出两千年前的这个早晨,有多少露珠化作相思之泪。屈原在一年一年地老去啊。
但这个日子却永远年轻,诗歌的淡蓝色花蕾,会在我们身边悄悄开放。自远方而来的一声召唤啊,将在我的心中流成一条暖暖的河。
在一条古老河流的两岸
有一条古老的河流,四季悠悠而歌。人类如鱼,走上岸来,便长成蓊郁的丛林。
没有人拒绝这条河从心头流过,哪怕它流过之后是一片荒凉;没有人能抵御这河水的诱惑,哪怕是溺水而亡的结局。
但我必须抵御这河水的诱惑,一任夕阳坠落,再坠落。你在那岸,我在这岸,使两岸布满千古风景。
许多人涉于水,或者狂喜,或者悲哀……他们不明白,真正的好风景都在岸上。
珊瑚丛中有许多游来游去的小鱼
心海的深处和海洋的深处一样,有珊瑚丛。
那些古代的近代的沉船,那些殉难的水族,在海洋深处思索生命,于是凝成了木刻画般的、钟乳岩般的珊瑚。那是对生命的伟大纪念,苍色如铁,白色如雪。
今夜我突然发现,我心海的深处也有珊瑚丛。我一一回忆那些残骸,在过去生命中的光辉。今夜我突然发现,在这珊瑚丛中有许多游来游去的小鱼。
我愿意我的珊瑚丛是一处风景(如苏州的拙*园),游来游去的小鱼渐渐年轻,照耀我苍老的生命。
我聆听每一片雪花的提示
在这冷寂而庄严的冬天里,我们能做些什么呢?落尽叶子的枝条已成铁色,感知万里疆土正坚硬起来。
但火热之心却无法坚硬。
来自高天的纯洁的雪花儿,落我心上,落我唇上,皆成涓涓春水,滋润生命。
相依而坐,我们的血脉里涌动着激情,这是人类千古不衰的激情啊。没有它,我们的生命将失去光辉。
这个冬天,我们都做些什么呢?我将细心聆听你每一片雪花的提示。
宋虹,原名唐树文,又有笔名东方樵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协书画院艺委会委员。出版有散文诗集《微雨丁香》《带伤的月亮》,诗集《肖马者说》《宋虹短诗选》,散文集《中年觉悟》,诗文集《九页集》(合著),随笔集《神派她来》。曾与诗人秋原共同主编《关东散文诗丛书》,共出版三辑31本,并主编大型散文诗选集《关东散文诗阵容》。
星座:吉林三人行
让我回头看一眼
于德北
水声
索居的日子,总是把生活看得极淡。
自己一个人,斜卧在阳光充足的地板上,听窗外的声音噪杂。手边的书,蔓延着它永无休止的故事,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渴望把持自己即逝的青春,他偷眼向对过的楼上翘望,希企可以再次看见那个身穿百合花长衫的女孩。
曾有一次,那女孩对他笑过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使他也感到衰老于人,是多么的可怕。
阳光落在一颗平静的心上,可阳光怎么知道那就是一颗平静的心呢?
那个男子笑了,笑自己竟还如此可爱,如此荒唐。
可爱的荒唐。
岁月的纹
很多年前,就称那条街是阳光大道。
如今,那条街变成了早市,街边的杨树也被砍伐更换,没有人能够想到,我每天早晨还那么早地拥挤到这条街上,并不是为了买些新鲜的果蔬,我是来看阳光。
阳光不比从前可以尽情地落在宽宽的路面上。
阳光落在那些*上,红上,绿上,阳光落在菜农多皱的脸上,也落在都市人保养极好的臂上,只一样,阳光不再落在那枚圆润的情感上。
我在人群里穿梭,往复寻找自己熟悉的生活。
可哪一片是我不熟悉的生活呢?
可哪一片
是我熟悉的生活!
诠释
我的一个朋友,爱上了一个小他许多的女孩。他有两个问题不能解决。一是他不能离婚。因为他觉得对他这个年岁来讲,离婚太荒唐。二是他不能和他爱的女孩一同生活。其实,说白了,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事实他不得不面对。
他不能阻止这个女孩恋爱结婚!
女孩恋爱了,结婚了,并且生了一个孩子,偶然一次机会,他看到了他爱的女孩。当然是婚后。他心里一阵酸楚。
我想,这也是我们不能不面对的事实。
别人的光阴和我们自己的光阴一样长!
我不能说我的婚后没生出过这样那样的“想法”,但我往往是以这种平凡的道理来化解这一份虚幻的恋情。也许你会说:“不一定是虚幻的呢!”
就算它不虚幻吧。
我们又怎么对待我们身边已有的真实?
悄声
无论好,还是坏,每一件事情的到来,都有着它必然的姻缘,你本来就是一个人面对着这个世界,所以,你要静静地对待你所获得的辛与甘。
你辛,是因为有甘你所待。你甘,是因为有辛在那里对比。
当这雨夜,我的心绪有所动荡,我是这样地平慰着自己。雨点落在那板棚上,滴滴答答的宛若催动生命的钟。
怀人
穿着雨靴,走在异乡小城的街道上。想起若干年前的事,一个瘦弱的女孩,暗示他一件温柔的雨具,使他这许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肯忘怀。
告诉自己的妻子,那曾是先她被淋湿过的一次情怀。
那个女孩,依然等候在荒凉的驿站里,她热爱的菊花,已几度开放,还有那些微径边的杂草,枯了,荣了,手边的春风秋雨已不可重读。
他作着自己的诗,写着自己的梦。
看着自己的情爱,还是这样的真实。
不负任何债务的真实。
于德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已在《十月》《作家》《北京文学》《小说选刊》《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数百家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多万字。著有长篇小说《零点开始》;长篇随笔《我和端端》;散文集《自然笔记》《一个人的春天》等。曾获冰心散文奖,冰心图书奖,第三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等奖项。作品被译介到日本、俄罗斯、泰国、马来西亚等国家。
星座:吉林三人行
怀想母亲(四章)
张咏霖
母亲的咳嗽
割猪菜的人要从田塍走向田塍,要抵抗夏雨抵抗闷热抵抗焦渴,要在清寂中感受烦躁要在迷茫中憧憬未来。
母亲就是在不停的咳嗽中以瘦弱之躯为嗷嗷待哺的活着背回希望。
母亲要在每一个夏天为秋天做好准备。
每一个夏晚的小屋都注满了母亲的咳嗽,母亲不停的咳嗽让我整夜无法安睡。
今夜,当我遥想母亲的容颜,没有母亲的咳嗽,我更无法睡着。
母亲的缝缀
兄姊九人,差不多是长短不一的一双手。十指连心啊。
煤油灯最清楚不过:从夏天到秋天,每夜每夜,母亲都要为每根指头缝缀冬天的暖衣。
母亲要把大的毁成小的,要把小的补成大的,要为旧的缀上一点新的,要将单色的改成七彩的。
母亲把残月缝缀圆了;
母亲把困苦缝缀甜了;
母亲把小儿缝缀大了;
母亲把自己缝缀没了……
母亲的土炕
母亲的一生都是在土炕上度过的。土炕是最朴素的*治家,让我们知道:春暖夏凉。
母亲在土炕上无心遥望天空,她满腹心事,她最不舒服的就是手停下了。
母亲在土炕上数着日子,盼着我回家。我在寒冷的冬夜睡在炕头,母亲一次次地为我掖掖被角。
母亲一生没离开过土炕,这是为人子的悲哀;
我再也不能在母亲的土炕上酣睡,这是做母亲的无奈。
母亲的纸烟
母亲不知道何为寂寞,母亲打发日子,用烟雾缕缕飘起的纸烟。
母亲的烟叶是最*的太阳晒好的,母亲喜欢吸它呛人辣人的味道。
苦难的一生让母亲麻木,只有纸烟还能让母亲从正月敏感到腊月。
张咏霖,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副会长,吉林省作协第八届全委委员,吉林省新诗学会散文诗委员会主任,《吉林散文诗》主编。著有《彻夜流浪》《冷雨敲窗》《曾经的时光》等诗集。作品被收入《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人年选》《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汉诗三百首鉴赏》《东三省诗歌年鉴》《吉林文学作品年选》等选本。《冷雨敲窗》获吉林省第十一届长白山文艺奖优秀作品奖。
白山黑水三份厚积薄发的情感内存
——吉林三人行散文诗简析
潘志远
宋虹、于德北、张咏霖三位都是吉林省著名散文诗人。吉林隶属于东北,典型的白山黑水,他们的为人、性格和作品风格,虽不能囊括整个东北三省的整体面貌,但绝对打上了深刻的烙痕。一方土地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人的性情。而文如其人,又是自古以来的文学规律,所以他们散文诗所凸现的粗犷、笃厚和井喷性的内敛,是别的省份所不具备和明显淡化的。
他们情感的内存:一是对时光流逝、人生易老的慨叹和敬重,一是对内心隐秘情感的外泄和自律,一是对生命来路母亲的真诚疚悔和疼痛。这些,都是他们人过中年,在时光和人生经历中积淀已久,终于厚积薄发的真挚情愫,如岩浆迸突,如地热喷涌,流淌于笔下,潺湲于纸上,淙淙于耳,扑打着我们的视听。
宋虹《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老去》吟咏的是一个古老的命题,自从夫子发出“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喟叹之后,历代文人写此命题的佳作层出不穷,文字和感触也各有特色。“我们在感知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感知时间,老人们看惯了夕阳是看惯了自己”,虽直抒胸臆,但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时间就是人的生命,感知自己就是感知时间,就是珍视生命,因此他约会在夏季;相对于其他省份,吉林的魅力更多在夏季,只有夏季,庄稼充满了温馨的气息,森林幽深而宁静,山脉蓬勃,河流温顺,随便的一个日子都布满了光辉。这种凝神般的感知使诗人有了从“一片树叶跌落枝头”而产生“被秋天覆盖”的敏锐省悟。在《你的一声召唤自远方而来》中,“艾草弥漫芳菲……屈原在一年一年地老去啊”,感喟轻而重,但又异常清醒和乐观,“但这个日子却永远年轻,诗歌的淡蓝色花蕾,会在我们身边悄悄开放”,诗人用心把握稍纵即逝的时光,记录点滴温馨的感触,让自我心中流成一条暖暖的河,是真正的睿智。《在一条古老河流的两岸》更富有哲思,“许多人涉于水,或者狂喜,或者悲哀……他们不明白,真正的好风景都在岸上”,这里的水就是时间,就是岁月,沉溺于岁月之河不上岸,就不能领略到“真正的好风景”,怎样挣脱时光的缧绁,怎样超拔岁月的桎梏,决定着一个人生命的幸福指数。《珊瑚丛中有许多游来游去的鱼》,“心灵的深处和海洋的深处一样,有珊瑚丛”,这是一个比拟,一个暗示,被一些人忽视,也能对一些人醍醐灌顶。因为美丽珊瑚丛逝去徒叹奈何没有意义,用珊瑚丛里游来游去的鱼照耀苍老的生命,才是本真。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向老的历程中,我们更需要这样的照耀和抚慰。《我聆听每一片雪花的提示》,“万里疆土坚硬,但火热之心无法坚硬”,这是诗人坚定的表白,吉林的冬天冰天雪地,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将细心聆听每一片雪花的提示”,智者形象和行为脱颖而出,也是对每一个俗奈者的强大提示。
于德北《让我回头看一眼》(组章),则揭开了一个东北男人隐秘的内心世界。《水声》写一个中年男子看见对面屋里年轻女孩感叹自己的衰老,有非份之想,又理智的意识到这是“可笑荒唐”,是“可爱的荒唐”。让人想到东晋诗人阮籍,邻村一个年轻貌美姑娘病逝,他到灵前哭得尤其伤心,别人以为是他什么亲戚,打听后方知根本不认识;他对生命的悲悯,已然超出了世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还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也如出一辙。这样的想法,这样的闪念,许多中年男人心中都有,只是大多数人不启齿、藏着掖着罢了。而诗人坦诚交代,是“可爱的荒唐”,可生活中若少了这些,将会多么乏味,人生将会多么苍白!《岁月的纹》一句“……我是来看阳光”,顿添无穷蕴藉,“我在人群中穿梭,往复寻找自己熟悉的生活/可哪一片是我不熟悉的生活呢?可哪一片/是我熟悉的生活!”感慨、反思、诘问,直抵生命内里。《诠释》更是揭示了生活中的“两难”,一个朋友爱上比他小许多的女孩,他不能离婚,也不能阻止女孩恋爱,陷入矛盾、彷徨和挣扎,几年后再见到女孩时,女孩已结婚生子,他内心的酸楚无以言表。我们都知道,人生是必须要有敬畏的,康德说一个是星空,一个是心中的道德。爱便是道德,是道德便有道德律;爱不是打扰,更不是伤害,爱必须遵循道德;缘于爱,而又约束于爱,最后无声地结束于爱,才是正途。《怀人》里,若干年前,雨中一个女孩闯入一个男子的记忆,他的心被淋湿了,折磨着他的情感,多年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告知了妻子,卸下了心灵负累,完成了“不负任何债条的真实”。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写自己内心的隐私,哪怕这隐私是不光彩的,甚至是可耻的:这需要作家的勇气,也是作家的使命。
张咏霖《怀想母亲》,使我想到民间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女儿哭父母真心真意,儿子哭父母惊天动地。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怀想逝去的母亲,免不了有些粗糙、朴实、直来直去,但一定是真挚的,能惊天动地的。《母亲的咳嗽》“今夜,当我遥想母亲的容颜,没有母亲的咳嗽,我更无法睡着”,直言之,不加任何修辞和掩饰;《母亲的缝缀》“母亲把残月缝缀圆了/母亲把困苦缝缀甜了/母亲把小儿缝缀大了/母亲把自己缝缀没了……”紧扣缝缀一词,运用拈连的修辞,写母亲的辛劳,无限遗憾和悲痛在“没了”二字上收笔,力敌千钧。《母亲的土炕》“母亲在土炕上遥望天空……/母亲在土炕上数日子……/母亲一生没有离开过土炕”,确乎是诸多老一代母亲们的缩影。《母亲的纸烟》中,那种劣质的呛人辣人的纸烟成为母亲一生的依赖,用它打发日子;苦难、贫穷、落后,让许多母亲一生麻木,她们对物质生活要求极低,只要能活着便足够,对子女却呕心沥血,奉献了一切。当好的生活来临,当儿女有了报答母亲、能让母亲过上幸福生活的物质能力时,她们早已不在人世。此等疚悔和疼痛骨鲠在儿女的喉头和心中,不吐不快,必须表达;而表达的手法和文字,绝对不能花里胡哨,以朴实而又能打动人心为贵,张咏霖兄做到了。
三份厚积薄发的情感内存,且都是大老爷们的,有些单调,但足以震憾。倘若参杂点白山黑水女人内心柔软的隐秘和细腻的情感,将会带来怎样的视觉冲击和心灵感应呢?期待下次吧。
二0二一年四月十七日于霞蔚居
实力散文诗人
花喜鹊跳过一滩积水(组章)
张道发
小村浮在鸡鸣中
晌午时分,母鸡下完蛋后,动情地唱起蛋歌,阳光一身麦*。
邻家低窗,准时飘来刚熟的米饭香,是锅底慢慢结厚锅巴的那种焦香味儿,经风那么一逗,极好闻。
人不知不觉饿了。更诱人的是:一阵鸡蛋炒青椒的热辣气味扑过来。
远远近近,木枣花慢慢下到地上,小村浮在鸡鸣中。
花喜鹊跳过一滩积水
花喜鹊从路边的杨树上跳下来,停落在路中央,雨水洗过的翅膀很干净。
天空白云奔腾,大路上的杨树泛出嫩青。
喜鹊跳过路面一滩积水,树影在身后安静地摇晃,明亮的叫声一下子推开春寒,传到远处的村野。
大片大片的麦苗邀来了柔顺的南风。
几只斑头鸭在松岗河里叫唤,蛙声浓密处,白月亮变*了,钓虾的农人撒下尼龙网。
几株开花的棠棣树,结伴走在河的下游,轻声细语,恋爱那样。
赤麻鸭邀来一场阵雨
铅灰的云山沉默地堆在天边,像是一个人寂寞时淤积的心事。
一对赤麻鸭夫妻,从河边摇摆着走回村。
它们嘎嘎邀来一场明亮的阵雨,打在满村的槐树叶上,腾出清香。
婆婆纳开出繁密的星空
泛青的草芽上,结出了今春的第一张蛛网。网眼里的晨风鲜亮极了。
河边挖荠菜的女人被风吹鼓衣衫,清蓝的婆婆纳,开出一大片繁密的星空。
这是我们童年仰望过的星空。
头刀春韭
最想念的,是你用头刀春韭,包出来的饺子。
你一身热气从厨房走出来,头发和袖口沾着一点点麦面的白。
一碗热腾腾的笑容,一口咬下去,呀!春天的味道鲜美可口,才叫美哩!
夕阳涉河而去
水牛在松岗河里打汪,牛角尖歇着一只蓝色豆娘。偶尔甩出水面的尾巴,溅起一两条银白的小鱼儿。
有妇人在河边浇地,木勺碰在桶底的声音哑哑的,叫人想起点什么来,不禁微微叹口气。
夕阳正涉河而去,远天与河岸的间隙,一对雀儿斜翅穿过。又见云山耸立。
大月亮游在村河,不时泛起一阵鲜腥的涟漪。对岸一对野鸭欢叫着凫过。
一树青芽似的雨点
路旁的杨树刚刚泛青,三只或五只喜鹊在其间轻盈跳跃,张开的翅膀驮着细雨,叫声也好听。
经过树下时,不由得抬起头,目光微笑,看它们一一飞去,留下一树新芽似的雨点。
白茅花
大风盖住满坡的白茅花,两只*粉蝶逆风飞舞,忽上忽下。
天上,乌云奔涌不息,云雀在里面俯泳。隔一条长满青苇的村河,远林送来鹧鸪的叫声。
松岗的野萝卜花开了,晌午的寂静漫过一阵一阵白茅的气味,青涩涩的。
张道发,散文诗作家。在《星星》诗刊、《散文诗》《诗潮》《诗选刊》等全国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达八十余万字。著有散文诗集《风吹哪页读哪页》《东岗村笔记》。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精选》等国内多种选本。第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代表。获第四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
在九岭山里(组章)
川梅
远山上的风水
冬天来的时候,明年才开的那些花都躲到虚拟的春江花月夜里去了。它们透过世故看人的脸色行事,所有的低眉顺眼,都是努力着日后春风十里的浪漫。
这个时候远山里的人都弯下腰,在忙冬天里的一波阳春。疲惫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山坡上的菩萨此刻双手合十,它们思考的模样十分健壮。
山谷中那些炊烟袅袅的村庄,仿佛有着唐朝的迷茫。于今还剩下在那里的人都是凡人。一到夜晚,他们提着苏东坡的灯笼,摇头晃脑着李白的传说,呼儿将出米酒一样的光景。
九岭山的风水其实并不靠谱,它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孕育出几个象样的人物。山里人仰望了千百年的台面,都是外来的角色在道貌岸然。表演出来的对远山的感情,总是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村想入非非。
在九岭山里,也许每一路的神仙都是善良的。它们守候在高处不动声色,于默默无声中护佑凡尘上的万物。那些在山坡上种植苞谷和蔬菜的人,命运插在泥土里,远山土地肥沃,她们的一生不会太瘦。
深夜赶路林中
在无边的深夜里赶路林中,一个黑影在山道上忽然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山谷中的村落悄悄叩拜。月光如水,村庄里的每一扇门都旁若无人,连守夜的狗也安然入睡。
没有一扇窗户亮出灯光。
来历不明的黑影让人担忧,它叩拜之后又转向更远的山坳。沉重的脚步敲打着夜的寂冷,歇在窠里的鸟都不露出头来。更远的夜深处,河流依然像往常一样往命定的方向疲惫不堪。
两岸的农业打着平安无事的手势,它们对山里的发生漠不关心。月光朦胧得深不可测,让山村的夜色聚散依依。
在九岭山,愿意在月光下醒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更多的人对生活漫不经心。唐诗里让人无限遐想的夜半钟声,在潦河的旅途上找不到古典的意境。潦河的水很浅了,它已经载不动尘世的客船。
空地上念经的妇人
看见一个念经的妇人独坐在远山的空处,她四面的出路都是绿色掩映。雨季将至,那些会飞的蜻蜓都往低处凑着热闹,庄稼和野草比赛着拼命疯长。
我背着老旧的岁月在山路上晨钟暮鼓,听楚河汉界两岸蛙声一片。两个骑着竹马的孩子笑着一晃而过,路边的树上都结满了好看的风情。
看见一只鸟跟另一只鸟比翼齐飞,还有几颗青梅绿得叶茂枝繁。那些跟我相同命运的人都去了其它的方向,在各自的命运里千姿百态。有的也许在春风里杨柳依依,更多的也许会在天远地偏处活得悠闲自在。
想跟念经的妇人打听前路的去向,我知道我必须走出空的境界,去到命远中更远的方向。一个念经的妇人一定胸有乾坤,她的指点迷津也许会有更好的前程。
暮色渐浓,那些晚归的脚步已在四面响起,村落的人间烟火厚道着不卑不亢。从前的野渡现在都有桥连接彼岸,要过一条河流只要多走一些弯路就行。这山中的村野虽然朝中无人,也依然还是保有了一些唐诗的超凡脱俗。
到江湖的距离
常常思想九岭山到江湖的距离。
沿着潦河飞流而下,也不可能一帆风顺,它要经过很多穷山恶水。那些勾心斗角的九曲十八弯,曾经让所有的俗世动魄惊心。
曾经也在九岭山高处极目远望,想弄清传说中的江湖在什么地方。江湖天高地远,能看到的只是无边的一派空茫。
在看不到农业的地域,也许江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皈依的风水里有着佛的深沉。但山腰上的菩萨笑而不言。江湖也许有一些善良的部份,谁又能让行善积德做得恰到好处。那些身不由己的传奇听得多了,它们都一直影响着我对未来的那些思想。
我隐隐担心。
在九岭山以外,很可能下一脚迈出去,就是江湖的门槛。这时候是无法祈求菩萨的。很多的菩萨都是泥巴做的,江湖无边深不可测,它们不敢下水救人。
山坳那边的树
翻过对面那道山梁,就是另外的风光了,我命中的那棵树也许已经结满果子,它一定站在必经的路口,等着我的脚步。
一生为了那棵树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向往,那些丰满的日子都抖落成了路上的青苔,很多跟我同样追求的人累得转头下山去了,只有我想象树上的果子光芒万丈。
曾经路上有过很多的树,它们纷纷用硕果累累向我抛出暗示。但我不敢轻易相信诱惑,害怕被误导到那些错误的方向。
在俗世,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浪漫,很多的宿命都是前世约定,违约的后果会让人悔恨千年。
这时候心里有些隐隐的恐慌,回过头去,看到那头老牛,正在我的来路上望我,仿佛是要告诉我什么,又像是漫不经心着一种哲学和思想。
故乡山坳
它胖成了一尊佛,菩萨一样不打诳语。在仿佛遥远的那个地域,双手合十。
它是故乡。
它常常动用梦,动用鸟语花香,春风十里和暗香浮动,寄一些乡愁给我。
动我的心
让我黯然销*。
每次我都要温一壶忧伤,加一些故土的风水和它乡的冷暖。从嘴里喝下去,又让它从眼里都流出来。让我
兼葭苍苍老气横秋,仿佛回到黛色的山坳。浓雾中,那个背着背篓的背影,在宋词的意境里回眸一笑,默默含羞。
我仿佛似醉非醉,月朦胧
鸟亦朦胧
水边的蚂蚁
那些水边的蚂蚁比垂柳还更低调,虽然谋生的动作近乎张牙舞爪,但从不兴风作浪。它一直用心在河边,守着去到对岸的美好梦想。
蚂蚁想有一次渡过。
但蚂蚁的命运天生无渡。人类不肯渡它们,其它可以有渡的物种也不渡它们。漫长的岁月,它们只能在水边望洋兴叹。
它们无法到达自己的向往。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在水边的树下用心守候,等树上的落叶落到善良的部位,让它们恰好坐上去。如果刚好有善良的顺风,把它们往对岸吹。
这时候总会想起童年的岁月,碰到不开心的事,就读一首唐诗,或者两首。于今时光不再,唐诗依然还在。可每到忧伤的时候,再读唐诗,那里面的意境恍恍惚惚,越读越觉沧桑。
在水中
在深水中不宜信口开河,就像一个弱水三千的人在任何一条河上,都不宜胡言乱语,不能轻率喊出声音。在水里
要做天生的哑然无声。
水无法对付一个哑巴。在任何的水里,那些哑巴都能发挥出真实水准。而往往很多发声的人都没有好的结局。江水的汹涌,湖水的肮脏汇合成江湖之后,所有在水中的人都身不由己。
没有人能远得开江湖,在江湖之上,所有的咫尺天涯快意恩仇黯然神伤沉鱼落雁都不是风月无边,不是萧萧而下的
无边落木
浪漫也许会雨过天晴,待江湖风平浪静,就会有唐诗的风情,宋词的风韵荡漾成千古的春江花月夜。
月光下那个荡舟的背影,让人
心猿意马
川梅,现在广东省河源市公路局工作。淮·河头引
淮源小月
题记——
顺着水纹,在仙道佛史之间,淮以母性引渡着我的前半生。
1.
秦岭淮河一线。
故乡,立在一个点上,与这条线站成一个立场。
面南,江南的云从我的油伞纸下升起。我幽幽地看着,夏天的背影,纱一般裹紧欲望,适当地暴露着诱惑。单薄,多情,脉脉柔柔。稻花香里,蛙声润湿了一阙宋词。
背后,一溜烟,平原的热浪袭来,有扬沙。高梁直立,青纱帐支起一个个小小的中国梦。
我深信自己对大别山的信仰,总认为它是一条潜伏的龙。桐柏山,是大别山的余脉,恰似龙鳍乍起,那是龙睡梦时也保持的一种警醒。
桐柏山,被豫南的平原逼视成巍峨。
高度,开阔了目光。桐柏山,举起太白极顶。天庭就此,低至人间。
太白金星打坐,仙气缭绕。
仙说,来,普度那些水命的*魄。
一抡拂尘,禅,飘飘然。
云,冥冥。雾,朦朦。借着晨曦,顺着山势。绕颈,披肩。半嗔,半笑。半裸,半掩。
云雾,弄尽东方女人的风情。
仙的一个弹指,法力便透过云台禅寺,将香火引近人心。道义和佛理,一开临济宗白云系祖庭。
深吸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向美色靠近,向信仰靠近,向仙界靠近。
无路。什么也没有,我的两手空空。
赶紧地,我五体投地,行叩于大殿。
一股凉气,从背后撩了撩我的秀发。风,直接去倒逼天空。
拉,掀,扯,撕,拽。
翻滚吧,云!
龙飞在天,我的肌肉开始痉挛。北国与江南,在我的胸腔里撞出了雷声。
2.
是金星老官?
还是盘古神?
主宰了桐柏的云雨天。
惊蛰,清明,或谷雨。一座山已开始春心荡漾,相思泛滥。
唤醒情蛹,花便遍野满山。月兰或杜鹃,依次地,用花瓣呼应,缓缓舒展。*与红,斗妍。
古老的心事争相从花苞流泻,漫过田埂。
晶莹的露珠,挑起我的童年,在掌的生命线上闪烁着光亮。丰满,浑圆,流畅。
午夜时分,佛在我手心的暗示,叶尖上重量的失衡。
叮……咚……
结合,喊出了幸福声。远遁。山谷的静谧,被一滴水点破。像有了光,月色跳进窗台,在床前酝酿思乡情。
清脆,折叠出玄幻,把我的听骨迷惑。远了,近了。声源在霭里飘浮不定。
仅一声,清幽与空灵在露珠上滚落。
这是盘古的精血。
盘古开天地,血为淮渎。盘古的利斧劈开了阴阳。龙首蛇身的祖先在我的骨子里潜伏。盘古文化开始在我的源地,风生水起。
盘古山,盘古洞。故事的情节,密集。
盘古兄妹,用混沌池的水淘了淘的人性,善行泛着灵光,晃了晃水母。二人平胎肉身竟生出些力道,躲过万劫,支撑起华夏族的人类起源说。
三月三,滚磨成亲。
阴阳相融。每年,多润三场私雨。
3.
水与土,并入五行。推演出相生相克的卦象。
太白极顶,撕裂了开口,天的蓝种入了土中。
土生水,桐柏山便有了水音。一滴,析出,正中于心。小蝌蚪立即游进母体。
在大淮井,一个“清”字从水面溅起。顿时,绿色层染。一条水脉开始搏击生命。
圣水从老仙的脚下开始救赎。清浅的井,虽枯旱而不涸。盈盈溢溢。六角形的井口,是雪花之六瓣?暗含冰心玉壶的偈语?
淮之源,是仙之源?道之源?抑或佛之源?
以水布施,上善若水。
这,正是用海拔的数字证明的水位,让源如此崇高。
跪别,含泪。淮的唇,几乎贴近了上苍。吻,或耳语。
油灯下,母亲在风中颤巍巍的手,将密缝的针脚收紧。
我依依,思心漫过昨夜的枕……
4.
有了水,一切生命便可以渡。
执一粒野茶种,把桐柏玉叶摁进水路。陆羽的茶经在一座峰上被春翻开。册页上,一片禅心在山歌声里溢出。
马尾松,成林,并全国屈指的面积,布置鸟的天堂。
*鹂或百灵,飞出神、仙的腋窝,站在枝头婉转地向我传达圣意。
以草色为基调。遥看,近听。
一只蛙潜在了淮的眼眶里,动了念想。
走出井口,豁然开朗。瞬间,井的深隧被直铺成单纯,透明。
泉水轻缓地放下身段,黏着青石。躺着,滑着,舒展着,哼鸣着。惬意的脸上漾着激情。
其实,以柔克刚,并不是水最绝佳处世手段。
藏起锋芒,自由屈伸,跟着你,随时调整心态,悄无声息地达到自己前期的预定。
明的、暗的思潮以涧的身形,九曲回肠。
桐柏山,血脉相承。
所有的修为,在石土的掩盖下,以十五里的路程,净化,沉淀,坚持,冷静。
斜阳里,抵达淮源镇,阳口。
似醐醍灌顶。从此,我的文思,泉涌。
5.
固庙村。人类,赶上了淮的步伐。
从水里拉捧出一座庙。水声中,禹王正坐。威严,不失慈祥。手执耒叉,导淮自桐柏。一双硕大的脚掌,像五千年的一枚印章,在淮源印下。
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
为民治水。因,忧民之怀济民之心,始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佳话。
感恩,愚民唯能以神位供奉。
禹王庙,香火鼎盛。
是太白之气、盘古之灵,凝结了淮之风水河的声名?
还是治水,大禹的德与仁,疏与堵,与治国同?
壁悬,都是御笔。康熙,“灵渎安澜”;雍正,“惠济河漕”。自秦汉,帝之祀淮,不曾间断。
求庇佑。亦或取禹王的治之道?
禹治淮,三至桐柏。“三”,用数字简述了治淮的艰辛与刚毅。
水患,以自然的伟大对视人类的渺小。
在智慧开蒙的初始,妖言四起。
巫支祁,在淮兴风作浪。黑社会的性质根深蒂固。
大禹,手握天道,以神明的觉悟指派太阳神的儿子庚辰,锁蛟。
巫支祁被大中华的道义五花大绑。沉入水。
三泉为井,三井为源。淮井打开龙眼。淮源,两个斗字带着豪气,将历史陷入青石。
虔诚,一字一顿,吟念。我用双眼,亲吻了一下这古渎的源。像儿时的那些年,把唇印上娘亲的额头。
6.
悟。立地成佛。
大复山以一座峰剃度。老和尚帽,用石的硬度表了决心。那里寸草不生。
梵音,添加了木鱼和钵盂等法器的节奏,隐入泉。
水和时间,是有通理的。它们流动的方向和方式,它们的决择,都能保持惊人的一致。淘洗,或包容。水平面,以最正直的尺度,检测人心。
山涧,沿着大复山尝试着解读佛语。水生石上。叮咚之声,流淌出一首唐诗。
走近前,弯腰向山*揖一礼,顺势用手撩一把水的甘甜。或坐在一块岩石上,等水靠前。疗心,俗愿被接纳,洗涤,按摩。躺着夜色里,阳光被叠叠翻出,一支支曲谱,记下。
在岗地分水岭被叫出乳名。响水河,欢腾着,跳跃着,手舞足蹈着。正以牧童的记忆,奔赴或挣脱母怀。
掬一捧暮色,我屏住呼吸,在一个炊烟氤氲的村落旁,看着佛,融入一条大河。
淮,向下沉了沉腰。一朵浪花,把我的激动摁回母亲的怀中。
7.
四根木头,支起几片瓦砾。陶片上的水纹,荡漾着炊烟。牛羊与鸡犬,被一个“家”字的收留。
祖上,在河头,敛起目光,驻足。村庄,便在意念休止时,诞生,繁衍。
就此,我的血脉与淮的水,相融,相通。
一条小溪,从村头迂回。水与石对话。是石头骨质里的清脆?还是水天生的柔婉?甜蜜、细腻、欢唱。
有时,也会是呜咽。
那些被水的含过或正含着的石头,已颠覆了铁石心肠。洲,或潭。听任,鱼、蟹、虾,从小石缝里钻出,轻咬着脚小趾。鹭鸶,一行,飞过响水滩。
野苜蓿,马齿苋,灰灰菜。这些山中一味的猪草,引着我跟在母亲的身后满沟壑地跑。一把小铲,剜下童年的时光,装满竹箩。
第一次,把童心刻在山头上那棵最高的树,梢。
一穗稻谷,以父亲敬畏大地的形态站立。
一棵高粱,以父亲亲吻阳光的肤色站立。
放倒它们,父亲用尽一生的精力。生硬的脊梁,弯下,再挺直。直至再挺不直。
烟雨,所丰盈的诗意,被父亲憨厚地一口一口嚼碎,吞进身体。再以汗液的形式逼出,深色的小褂被云水织成盐碱地。父亲的背上,也寸草不生。
但,那里却可以收割粮食。
淮岸,我执着铁骨,继承父亲的家风。
8.
红石崖,以一河的水抒情。红石,滴过血吧。这是被大别山的历史浸染的土地。捧一块,贴近胸口,让整座山读出我的信仰。
穿过霜面的冷峻,桐柏山的红枫,妍磨成沸腾。如日出,霞光万丈,万壑间,胸襟开合,坦坦荡荡。激情四射,年轻的冲动被风过滤,只留存二月花的浪漫在记忆的缺口,云游。
枫叶,油性的皮肤,被阳光直射成透亮。像一眼可以望穿的爱情,在枝头摇出千纸鹤。爱,在哪里都会有保留!叶与叶的厮磨,是有声的,窃窃如私语。亲密得让心时刻不会设防。
沐浴余晖,斜阳缱绻。有枪声,站出来。
刘少奇,李先念,彭雪枫,王树声……
真的,他们已经被那些石头记下。
崖洞百开,她曾掩护过多少先烈的身体?敌人的炮火在崖上留着千孔百疮。
崖洞吐雾,是革命者*起?魄收?遍绕山梁。
捐躯赴国难。用一本书的故事,桐柏英雄,已把革命的意志沁入红色的大理石。
一崖,二崖,三崖。用三个层次,把淮的灵*一步步拔高。
一低再低的依然是水,清澈,如浆。
9.
又是一座村庄。淮河镇陈庄,淮,穿肠而过。
洗及洗礼,不是虔诚于所谓宗教的仪式。而是,把乱砍乱伐乱开乱采见利忘本的思想彻底淘清,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观念从源头竖起。
脱胎换骨。
新筑坝。淮放慢脚步,在故土稍作停顿,提升。用明眸触摸蓝天白云,路过的飞鸟留下一声赞美。
举锄,种下。竹子、木槿、百日红、桂花、洋槐、金丝柳、红叶石楠。所有的叶,都是手掌,举至齐眉。向文明的行为,向美丽的环境,宣誓,致敬,行礼。
百亩荷塘。我与仙子牵手,潜藏在稻花香里。没有采莲船,没有争渡醉。偶有鸥鹭,行吟在镜头里。
家风成书,晒在各家的门口。继承与守护,纯朴与自然,共生。万亩木瓜的红花,结下了一个个采摘口水。
月满堂。汇一湾水,用月光的白洒在最美乡村的路口。等我访源寻梦,在一叠唐诗宋词中,把一些句子分拣出来,留给乡音!
淮源小月,原名肖忠兰,出生于年2月,河南信阳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华语诗刊》、《河南诗人》、《天津诗人》、《散文诗》、《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核桃源》、《中原散文诗》等。著有《花语摇梦》。
再见,三月
阿吉
三月,你好。
一声问候,轻轻唤醒,这一片天,这一片地,还有天地之间萌动的这片春情。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仿佛就在昨天,满怀喜悦之情,和三月打了一声招呼,还未及转身,就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办公室的一盆杜鹃花期已近尾声,还有一两朵在枝头不舍别离。学着做一回无情的人,拿起剪刀把残花剪去,剪去的不仅是花的无奈,还有春日清浅的时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恰如这眼前的春光。白的梨花、粉的桃花、*的油菜花、红的海棠、多彩的樱花,好像还没有好好地相约,它们也要一一和我们说再见了。
“你们也要搬走吗?怎么办呀?我会想你们的!”楼层保洁大姐不舍我们搬离,几度相询确定,得知单位四月搬迁,难掩伤感失落,几年相处,我们之间结下了善缘和友谊。她朴素真挚的情感表达,令人动容。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不能脱离群体之外的,既需要个体的存在,也需要群居的融入。它与你的身份、地位统统无关,是一种情感的本能需求。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时候,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聚,比如这春光,比如这些花儿,来年,它们还会与我们相聚,为我们呈现更好的仪态与芬芳。
而我们也要珍惜当下,不负韶华。
吉爱华,笔名阿吉,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安徽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