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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21 12: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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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文简介

杨修文,50后人,曾是女兵。

在青藏高原生活工作30多年,后长期在卫生部门工作。

以善良纯朴的心态,审视生活,发现和记录着岁月年轮的点滴。著有散文集《远去的箫音》。

其作品在《安徽日报》、《合肥晚报》、《新安晚报》、《安徽商报》、《江淮晨报》、《解放日报》和《未来》、《清明》、《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青年文摘》等期刊发表。多篇文章入选文集及年选。

参与“合肥文字”系列《我们的莎士比亚》、《记忆之中的定格》、《合肥的小街小巷》、《文字是一种纪念》合集的编写。

那座小城

作者:杨修文

多年来,我已经数不清曾经走过了多少座城市,但大多都模糊在记忆中。唯有一座小城,在和它相识后,它就在我的脑海中占据着一个空间很大的位置,无论我走到何时何地,它都会紧紧跟随着我,从不曾离开过我。

由于对这座小城思念的太久太深,亦真亦幻,有时候我会从心底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那座小城是真的吗?我真的去过那么美的如仙境,但气候又是那么严酷而折磨人的小城?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恋上一座城。

我想我是牵挂着一个人,恋上一座城。我牵挂的人,让这座小城有了颜色有了温度和美好,有了属于我的诗和远方。

这座小城就是青藏高原金银滩上的海晏县。

让金银滩和这座小城出名的,是被誉为西部歌王的王洛宾,在这里创作出了风靡海内外的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这座小城还有另外一个出名的原因,它还是我国著名的原子城。因为和它相邻在一起的就是原子城的生活区,称之为“乙区”。这里是我童年的博物馆,在那里留存了太多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和记忆。

海晏县位于青海湖畔那著名而又美丽的金银滩上。气候恶劣,平均海拔在三千公尺以上,年平均气温不到两度。那里的冬天紧紧的拽着春天和秋天不分离。狂风、冰雹、霜冻、干旱是常见的天气。地广人稀,全县面积多平方公里,如今也只有不到五万人口。县城所占的面积很小,与它所属的面积相比,它小到似乎可以忽略不计。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草原的映衬下,它很不适宜很突兀的摆放在草原的中央。

这座小城它美在夏天。夏日的金银滩草原,美的让人甚至会怀疑它的真实:你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碧草如茵的大草原,盛开着色彩艳丽的格桑花;天蓝的醉人;云白的可心;还有那犹如白云洒落在草原上的羊群;缓慢移动着的牦牛,再向远处望去,危耸的皑皑雪峰早已和天边连在了一起。

原子城,在当时属于国家绝密,鲜为人知。

六十年代初期,我们全家跟随着父亲来到了这里。父亲任原子城警卫部队的*委。而跟随着部队和我们家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和我从幼儿园就在一起的发小,我最好的同学和朋友小莲。她的父亲是部队的协理员。不但我俩关系好,我母亲和她的母亲关系也好的情同姐妹,时常在一起说着她们感兴趣的体己话、悄悄话。

小莲家都是女孩儿,她有五个妹妹,他爸爸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很严重,一直都为没有生出儿子自卑和小莲的妈妈闹别扭。那时候的孩子也没有输赢在起跑线这一说,我和小莲在家里姊妹中都是大的,放学后要赶紧回家,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让妈妈腾出时间做全家人的晚饭。可我俩也还是孩子,往往是玩起来就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一次我俩只顾着玩了,她的三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摔破了头流血了,她大哭着跑回家叫妈妈,我也跟在她后面大哭。她当然少不了挨妈妈一顿揍。后来她问我说,我哭你为什么也哭?我说我哭是知道你会挨打呀,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又哭了。我小弟调皮,经常跑的找不见人影,我和大妹则要满草原的去找。我为了弟弟没有少挨妈妈的训斥。

一次下着雪,我又在到处找弟弟,天都快黑了,心里很害怕都不知往哪里走,这时小莲向我跑来,她嘴里哈出的热气都在刘海上结起了霜冻,对我说,我把妹妹都送回家了,我陪你一起找。我那个激动呀,我俩手拉着手,踏着积雪,终于把迷路的弟弟找了回来。

我俩上学在同一个班级。她不喜欢语文课,尤其是讨厌作文课,由于作文写的像流水账而经常挨老师批评。她说她一写作文就会紧张头疼。我就经常帮助她写作文。刚开始还是告诉她怎么写,后来觉得太麻烦,耽误我们玩的时间,就索性我说一句她写一句。她特别感激我,就对我说:我以后长大挣钱了,就买好多好多的上海牛奶糖给你吃。我好感动。她知道我特别喜欢吃糖,尤其是上海的杂拌牛奶糖。可是那时候是糖块也属于紧俏物资是很难买到的。

有一天在学校她很得意的悄悄告诉我说,她家一个亲戚寄来了牛奶糖,她带给我。我很是期待,放学后我早早就在老地方等她,我老远就看到她一路小跑过来了,她跑的气喘吁吁,见到我就赶紧掏口袋,可只掏出一颗奶糖。她说奇怪呀,妈妈给了我五颗呀,再使劲一掏才发现,她的口袋破了一个洞,糖都漏掉了。

我们那时穿的衣服都有补丁,有破洞也是常事。她那个伤心呀眼泪都出来了,就非让我把这剩下的一块吃了,我不肯,让她吃。就这样推来搡去的,她说我有办法了,就拨开糖纸把糖咬成两半,我俩一人一半开心的吃了。那时候我在集牛奶糖的糖纸,她捡到好看的糖纸都会放到书里压平整后再送给我。

我们的爸爸工作整天忙的见不到面,根本谈不上上照顾家了。小莲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常年生病。照顾妹妹的重担就落在了小莲身上。我到她家去,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她妈妈靠墙坐在床上,头上系着头巾,指挥着小莲照顾妹妹们。小莲还太小,也做不了饭。而她的妹妹们身体都很结实,还很能吃。

小莲给全家的家常饭就是,把馒头加热,然后倒一小碗酱油,用大白菜蘸着酱油吃。有时候则是萝卜、茄子、大葱等等,反正是有什么菜就用酱油当佐料蘸着吃。她的妹妹们都吃的很香。有一次我到她家,全家正在拿着大白菜叶子蘸着咸盐吃,我问为什么,小莲说是没有买到酱油。但她的妹妹们仍有滋有味的在抢着吃。

那一年,小莲的妈妈又给小莲生了个妹妹小七。小莲的爸爸一看又是个女儿,气的不想回家,就抱着被子跑到部队的猪场值班室去睡觉了。我爸爸得知后,严厉的批评了他,并亲自把他从猪场叫回了家。就是从那时候起,小莲妈妈的身体就越发的虚弱了,小莲照顾家的担子就更重了。她放学后就要在家做家务,带妹妹们出来玩的时间都少了。她手上的冻疮常年渗着血水一年四季都就没有好过。

我俩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到了金银滩的夏天的暑假,我们到学校后面草原上,坐在溪水边,用马莲编织帽子、手串等我们所喜爱的小物件。也许是名字的原因吧,小莲特别喜欢马莲花,她用带着马莲花的马莲为我俩每人编一顶花环带在头上,她端详着我说,你真好看,你看我也好看吗?她的微笑是那么美和满足,虽然我们的脸被青藏高原生硬粗暴的风吹的皴的像鱼鳞。但我依然对她我说,你真好看。

青藏高原盛产阳光,是那种能把骨头都晒热的阳光。夏日强烈的紫外线把我们的脸都晒成了“红二团”,可我俩还是喜欢躺在阳光照耀的草原上,谈着理想和未来。小莲说她的理想是将来要当一名护士,照顾妈妈。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列车乘务员,那样我就可以走出高原去看外面的世界。我们憧憬最多的是,将来长大了要走出高原,穿花裙子,去看那些我们只在书本上见过玫瑰、牡丹等植物各种花儿;还有动物园里的老虎、狮子、孔雀等我们想看的动物。

有一次,我们正兴奋的说着说着,她突然趴在花丛中一言不发了,我问她在想什么,她很严肃的问我说,你说我们长成大人了会结婚吗?我说我也不知道,她说妈妈说的长大了都会结婚。她又说我肯定不会像妈妈一样结婚,结婚会有小孩子很累,还会生病。她末了又加上一句:你也不要结婚,我俩永远都在一起。

那一次是我们探讨人生最深刻的话题了。临分别我们还拉了勾,保证谁也不能把今天的话说出去,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刚推开门,就听见妈妈对爸爸直嚷嚷,说,一定要让他转业吗?我俩情同姐妹,再说孩子们也离不开呀。我记得爸爸的口气很坚决说不行,这是组织决定,我们这里是国家保密单位,审查很严格,你也做做他家属的工作吧。我立马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等爸爸走后我悄悄问妈妈说的是谁,妈妈告诉我小莲的爸爸审查出有历史问题,马上就要转业,全家很快就要搬到内地去。

我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和小莲仍然一起去学校,她精神很不好,我俩谁也没有先说话,走了一段路,她低声对我说,你能给你爸爸说说让我们家先不走?我和妈妈都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我至今记得她望着我的那双渴求的眼睛。我轻轻摇了摇头。之后的几天我们还是一起上学校,一起放学回家,但话却很少。我们的内心都很痛苦,那是在我们那个年纪无法认识也无法解决的。后来我们互换了分别的礼物,她送给我一块花手绢,手绢里面包着一摞花花绿绿的牛奶糖纸。我们都哭了。

她坚持不告诉我哪天走,她说那样我们都很难过。突然有一天,她没有来等我上学。她走了。我几乎是在神情恍惚中度过了那段没有了她陪伴的痛苦时光。这是我所经历的人生最早最撕心裂肺般的一次别离。

在我度日如年的期盼中,收到了她的来信。知道她们全家去了西安,她爸爸在工厂上班。她去了新的学校,她说她不习惯,这里的同学们早都熟识了,她没有朋友很孤独,非常非常的想念我。我们的通信很频繁,相互诉说着心中的思念。后来逐渐的她的信少了内容也少了,她说她很累,妈妈又生了一个妹妹,虽然离开了高原,妈妈身体还是很糟糕,她除了上学就是做家务。后来接到她的一封信,只有几个字,告诉我她妈妈去世了。突然间她就再也没有给我写信,我给她的信也石沉大海。我们失去了联系。

虽然等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但我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她的寻找。终于我们又见面了,在我们踏入工作岗位后,我们又相见了。相见的感觉仍是那么美好、亲切、那么自然,就像是从没有分别过的亲人。她告诉了我她的家庭住址,我没有用笔记下来,而是记在了心里,如今我仍熟记在心。

小莲(左三)与朋友合影

这次相见后,由于各自忙工作、忙家庭、忙孩子,慢慢的又断了联系。当时我万万没有料到,这次失联,竟成为了我一生的憾事。后来我专程到她家的住址找过她,她的家已经几换其主,没有人认识她。我后来再去,她家住址已经拆迁了。我到她的工作单位去打听,那家工厂属于关停并转单位,给我的答复是查无此人。

在近半个世纪后的一个夏天,我又专程回到了那座小城。去捡拾忘不掉的童年时光,更希望能有小莲的消息。我原本以为小城的变化会令我认不出,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仿佛是穿越了时空隧道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它的每条街,每条路几乎都还和我童年的记忆一模一样,它的变化丝毫都没有影响记我的记忆,只是砂石路成为了水泥路,学校的外墙粉刷一新,虽然有新的建筑,但是并不多。我几乎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当时部队的家属区,我和小莲的家。

几十年高原风雪的肆虐和冲刷,楼房已经十分的陈旧,像是危房。但都有住家。我问路人是谁住在这些房子里,她操着一口青海普通话告诉我:是*府机关的工作人员。我心里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感动,青海和内陆城市相比,经济建设和发展还很落后,加之自然环境的异常艰苦,生活在这里的高原人,他们在为祖国默默的坚守。

我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门口站立了许久,我不想知道是谁住在里面,我只想敲门进去看看,看看我曾经温暖着我童年的家。可正当我举起手准备敲门时,里面传出了悠扬的二胡声,细听,凄婉、惆怅和苍凉。我放下了举起的手。不想打断这个陌生人的思绪,他也许在和我一样心里有一种放不下的情结。

我走到了小莲家的楼下向上望去,我当时出现了一种幻觉,看到了小莲在阳台上对我微笑。我摇摇头,回到现实,她家的阳台上晒满了婴儿的衣物。我想这个出生在这座小城的孩子,无论他将来在哪里,一定也会像我一样,怀念这座给他留下童年记忆的小城,许多年后他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回来看望这座小城。

小莲,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吗?

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但我多么想用这么多年痛苦的怀念,来换取一次哪怕是极其短暂的相见。

生命如风,轮回不休。也许我们今生今世不会再相见,但我知道,无论我们见与不见,我和你在童年共同修筑的友谊之门都是那么的坚固。它随时会为我们芝麻开门般的打开。

一个人一辈子到达的地方是极其有限的,我感谢我们的父母带着我们来过这座小城,小莲,我想告诉你,如果我俩今生有缘能再相见,那座小城会为我们见证。

注:

小莲大名:李淑莲。

父亲:李耀先

李淑莲大妹:李广莲、二妹:李海莲。还有一个妹妹,记不清是几妹了:李多莲。

李淑莲父亲转业到了西安东郊秦川机械厂。她后来也在这个厂化验室上班,听说她爱人也在这个厂上班。

她家在秦川机械厂的地址为:西安市东郊韩森寨30街坊8号楼18门,现在此处已改建拆迁。

希望知情者与《梁子故事》联系。

梁子故事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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