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多年来在中国教育报、农民日报、安徽日报、江淮晨报、安徽科技报、阜阳日报、颍州晚报、亳州晚报、安徽电台等报刊媒体发表新闻、通讯、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千余篇。《坚守自己的灯光》在安徽省第三届校园读书创作活动中获二等奖。《我的校园梦》获蒙城县庆祝建国七十周年征文三等奖。
期
蛋蛋与红豆
一
连蛋蛋妈妈都认为蛋蛋的智商有问题，因为他自上学以来成绩总是从后面才容易找到，更谈不上得到什么奖状了。都说男女双方距离越远，小孩就越聪明，蛋蛋父母几年前就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科学性了。
外公去接蛋蛋的时候，妈妈就叮嘱说：“蛋蛋是个捣蛋虫，不听话，爱乱跑，要看紧点。如果管不住就揍他。”
蛋蛋傻傻地笑，鼻涕滴得老长，然后一边努力地用鼻子吸回去一半，一边拿袖子擦去一半。
妈妈递过来一张纸：“天天就是鼻涕多，你说怎么弄？”
蛋蛋接过来，敷衍似的胡噜一下一扬手扔在地板上。
“你看看，说你多少回了别乱扔垃圾，你就是记不住。”妈妈训斥道。
蛋蛋嘿嘿地笑着，晃了晃脑袋。
外公一手提着蛋蛋的书包，一手提着行李箱，用腿轻轻地点了一下蛋蛋的屁股：“走吧，蛋蛋。”蛋蛋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还有充电器，乐呵呵地打开了房门。
到了外婆家，蛋蛋显然要比在家里活泼些，可能是外公外婆的震慑力不大。蛋蛋的做法简直让外婆看不惯：
“你看看，蛋蛋这顿饭又剩碗底子了！”
“你看看，蛋蛋又不好好刷牙了！”
“你看看，蛋蛋又乱丢擦鼻纸了！”
“你看看，蛋蛋又在墙上乱画了！”
……
外婆总是爱批评蛋蛋，唠叨不完。外公也不搭话，好像对外婆的唠叨产生了免疫力了。蛋蛋也从来不把外婆的话放在心上。
“这孩子到底可有心吗？”外婆急了。蛋蛋确实没有心，从不计较，只是嘿嘿地笑。
外婆总是起得很早，做饭洗衣。有一天外婆起来刷牙，突然对着外公喊：“奇了怪了，怎么今天牙膏不起沫还粘牙，好像是浆糊的味道。”
“我怎么知道？你再挤点牙膏重新刷不就得了。”外公不以为然。
一会儿，外婆又大喊：“不对，我刚才用护肤霜，整个脸皮都显得紧紧的，好像涂了一层胶。对对对，就是那纸胶的味道，是不是你个死老头子干的？”
“哎呦，我可没时间搞这些恶作剧。”外公显得十分委屈。
“那一定是蛋蛋这个小祖宗！”外婆掀开了蛋蛋的小被窝。蛋蛋正撅着小屁股偷偷地傻笑呢，鼻涕滴得老长。外婆拿起纸就去擦，“你这个孩子，天天不怎么说话，怎么竟干这些坏事？”
“可能是你天天爱说他，他这也许是报复。”外公把外婆拉出卧室悄悄地说。
“唉，这个小祖宗真是没办法。”外婆气得直摇头，要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把蛋蛋接回去。
外公说啥也不让打电话，“小孩淘气也是常事，况且咱女儿也常常为蛋蛋操碎了心，蛋蛋来咱家也好让女儿清静一回。蛋蛋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可能是缺少玩伴导致的。”
“当年女儿远嫁，我说不行，你却说由她去吧。这下可好，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生个女儿跟扔了的一样。”外婆埋怨起来。
“到现在了，你还说这些中啥用？咱儿媳妇还是湖北的呢，你怎么没嫌远？赶明个说说女儿再生一个，这样蛋蛋就不会孤单了，性格也许能改变一些。”
外婆被蛋蛋整得每天刷牙洗脸时都提心吊胆的。
外婆每天晚上都要到文体公园的假山旁跳广场舞。外公说：“你可以把蛋蛋带出去玩玩，让他多接触接触陌生人，锻炼锻炼。”外婆便答应了。
假山旁的音乐震天响，一大群老太太正在热舞，里面也有十几个老爷爷和小朋友。外婆弯下腰对蛋蛋说：“在这儿好好玩，不许爬山，不许下水，还不准乱跑。”蛋蛋嘿嘿两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否定。
“你这孩子给你纸，把鼻子擦一擦。听外婆的话，可不能乱跑啊。”外婆交代一番，径直进入广场跳舞去了。
“声音太大了，耳朵聒得生疼，我要清静清静。”蛋蛋开始了自己的行程。地球是圆的，公园里的每条路都是弯弯的圆圆的，真有意思。蛋蛋顺着小石板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在路灯照射下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好像在说：“灯光灯光你可能，把我晒化才最行。”蛋蛋提起右脚使劲踩下去，蛋蛋嘴里咕唧着：“看看谁最行，还是蛋蛋能。”那积雪被蛋蛋踩地鼻脸一糊塌，歪着头翻着眼看着蛋蛋。蛋蛋笑了，带着胜利的喜悦继续往前走，“让你们自己慢慢去哭吧。”
“你是啥花儿？开得这么好看！天这么冷还敞开怀，不怕冷吗？”蛋蛋对花没有研究，叫不响是什么名字？蛋蛋蹲下来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抚摸着花儿，“你冷不冷啊？”摸摸看看，看看摸摸，原来不是花儿，是草儿的顶尖叶儿长得很紧凑，像花儿的形状。“真会装！”蛋蛋生气了，蹦起来用双脚使劲踩，边踩边说：“叫你装，叫你装！”
“花草皆有情，踩踏怎么行？”一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指着花丛中的小木牌对蛋蛋说。
蛋蛋扭过头来对小女孩吐了一口口水，舌头伸出来左右摇摆，做起*脸。
小女孩“哼”了一声走了。蛋蛋在后面嘿嘿地笑起来。
蛋蛋接着溜达，公园里的路是圆的，蛋蛋又转到了假山旁。蛋蛋歪着头，找到了一个爬山的路。他开始爬了，左转右拐，盘旋而上，终于登上了假山的顶峰。他看到假山下的人们，有的人头顶光光的，只有周围有一圈毛，活像草丛中放了一个大大的鹅卵石；有的人头顶一片雪白，仿佛那石板边没有融化的雪堆，四周却特别黑。这些大人们也真会装，就像那路面装成花花的小草。蛋蛋搞不明白，人老了头发白很正常，为啥非要花钱染黑装年轻呢？蛋蛋生气了，不看他们。他转头看向健康步道上的人们，有的人跑累了就都脱掉了棉衣，身上还冒着热气呢，就跟妈妈做饭时锅开的一样直冒烟。蛋蛋想让他们停下来，别再跑了，不然肚子里的东西岂不是都煮熟了。唉，大人的事，不想问那么多。蛋蛋站在山顶上往远处看，好多灯啊，公园的彩灯，街道旁的路灯，超市门口的户外大屏幕，还有那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蛋蛋在傻傻地数着数着……
跳广场舞的人们陆续散了，音乐声也渐渐变小，外婆走到广玉兰树下的条凳上，拿起羽绒服和围巾，目光环绕了一周，没见到蛋蛋的影子。“蛋蛋，蛋蛋！”外婆大声地喊着，渐渐地，外婆的声音，似乎被北方吹冷了显得很颤抖。
外婆见人就问：“你可见一个小男孩，一米二三高，白白的，留着小平头，眼睛不大，爱流鼻涕，嘴是兔唇，不过已经做过手术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当一个个路人都认真地摇头时，外婆吓傻了，她瘫坐在沥青路面上。她想使劲发出声音呼喊，但是越使劲越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尖尖的叫声，也听不出是什么字眼。她用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的手拿出手机，好多次才解开锁，“老头子快来，蛋蛋丢了。”外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抓住路边行人的衣服不让走，“帮帮忙，找蛋蛋。”
“找什么蛋？是鸡蛋、鸭蛋还是鸟蛋？”
“找人蛋蛋，小孩蛋蛋，快快快……”外婆的嘴哆嗦着。
几个年轻人都笑了，这老太太怎么胡言乱语？
一中年男人冲着外婆说：“可是你的小孩叫蛋蛋？”
外婆跑过去揪住中年人的衣服，“对对对，蛋蛋在哪？你不能走！你得帮我找到蛋蛋。”
“我不会走的，大家也都别慌走，人多力量大，帮老太太找找孩子。”
外公喊上保安过来了，了解情况后保安用对讲机进行呼朋引伴。大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分头寻找，公园物业同时利用广播播报寻人启事。
最后，一位保安带着一个青年爬上假山顶，才将熟睡中的蛋蛋找到并带了下来，这时人们才各自散去。
“谢天谢地，总算把你这个小祖宗给找到了，你可差点把我这条老命要了去。”外婆搂着蛋蛋又是哭又是笑，又指着外公说：“都怪你这死老头子，非让我带他出来玩。你真坑了我一辈子！”
外公看看外婆，也不吭一声。蛋蛋在一旁嘿嘿地笑，鼻涕又滴老长。
腊月二十九晚上，大舅打来电话，“看样我们是回不去了，您和爸在家要好好的，马上我给你们
“怎么了？儿子，到底怎么啦？”外婆一下子紧张起来，外公也往外婆跟前凑。
“湖北封城了，我们出不去了，这里爆发了新型冠状肺炎疫情，很严重的。钟南山院士都亲自来过了，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被传染，我们就待在这，不回去了。”大舅继续解释。
“那是什么病，到底有多严重？”外婆似乎没有听明白。
“很可能是一种瘟疫。”外公摁了免提。
“是的，说白了就是一场瘟疫。”大舅说道。
“你们可得这病吗？我的老天爷呀，要是没被传染上，就赶紧回来，这瘟疫爆发了可了不得！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外婆焦急不安。
“封城了回不去，妈。”
“我都不信能封多紧，你随便找个小路把车开出来，快点快点！”外婆催促道。
“真的出不来，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现在咱们老家可发生这样的病例吗？”
“咱这一片还没听说，哪能这么快就到咱这了？”外公轻描淡写地说。
“车开不出来你们就跑出来，出了湖北就搭车回来。”外婆显得很有智慧。
“*府不让出湖北，我们就要听*府的话，如果我们身上携带有这种病*，到时还会传染给你们的。”
“我不怕，你们不会害我的，我就要见见你们，我要看看我的大孙子和孙女。”外婆撒起娇来。
“我们不会害你的，但是病*它六亲不认，我马上开视频你们说说话。”大舅想用视频安慰外婆。
“奶奶、爷爷我们想你了，我们回不去了咋办？”叮叮和咛咛哭着喊着。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你和爸都要好好的，不要难过，啊？”大舅妈脸上挂满了泪水。
“我的孩子呀，我的两个宝呀，这可怎么办？这个年叫我们咋过呀？”外婆看几个孩子不禁痛哭。外公也是老泪纵横，蛋蛋把头伸到手机前看到了久违的表姐、表哥，也禁不住流下泪水。
“蛋蛋，我们想你了！呜呜——可惜我们回不去呀，呜呜——”两个孩子哭得一抽一顿的。
“蛋蛋是个乖孩子，好好陪外公外婆啊！”大舅妈边揉着眼睛边交代蛋蛋。
“好，大舅妈。”蛋蛋哼哧着鼻子说。
“爸妈就这样吧，这个春节就让蛋蛋陪陪你们吧，别难过了，你们赶紧做点饭吧。”大舅眼睛红红的。
窗外寒风呼啸，冷雨无情的敲打着窗棂，化作一个个触动人心的感叹号；屋内哽咽阵阵，泪水无奈的冲淡着年味，凝成一个个前途未卜的省略号。
帘外凄雨敲窗棂，轩内血泪泣心田。
一家三口瘫坐在沙发上哭一阵歇一阵，想一想又接着哭。一对老人的嗓子都哭哑了，不停的干咳。蛋蛋站起来，拿起杯子从饮水机里放了两杯开水送到茶几上。外婆又搂住蛋蛋，“我的乖儿来，这可叫我怎么过呀？”
蛋蛋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帮外婆擦去泪水。
夜很快就深了，寒气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剑，刺得三个人不停地打哆嗦。外公说站起来，轻轻扶起外婆，“夜太冷了，咱们睡吧。”蛋蛋拉起外婆的胳膊。
客厅里的几个背影令人心酸，催人泪下：两位老人弯腰驼背，风烛残年；一个孩童瘦弱矮小，不谙世事。
“客厅的门不要关，掩着就行了。咱儿子打小就调皮，时常哄我，或许今晚又哄我呢。夜里咱们睡着了，儿子他们没有钥匙也能进来，少在外面挨些冻。啊？”外婆冲着外公说，声音明显老了许多。外公紧咬着嘴唇轻轻地点点头。
除夕，不同寻常的除夕。外婆一直不愿意起床。中午外公做了饭，蛋蛋来到床前，对着外婆嘿嘿地笑了两声，“外婆吃饭。”外婆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外婆开始泡粉丝、摘韭菜荠菜、剁肉馅。
“就咱三个，你剁那么多饺子馅干啥？”外公提醒外婆。
“不许你这么说，等咱包好饺子，儿子他们也许就回来了。”外婆有些生气，而后又不停地擦眼泪。
蛋蛋嘿嘿地笑，“包好饺子，姐姐哥哥就回来啦。”
“几十岁了，还不如蛋蛋会说话。”外婆又笑了。
“好好好，咱们包好饺子他们就回来了，别哭了，赶紧包，别饿着叮叮咛咛。”外公哄着外婆。
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鞭炮声，街灯都亮了起来，除夕真的来了。
饺子包好了，外婆扶着桌子挺了挺腰，拍了拍手上的面，赶紧打开了
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犯迷糊。
“妈，你可把饺子包好呢？”大舅妈笑着说。
“包好了，今天包的特别多。”外婆也笑了。
“你可加荠菜嘛？奶奶。”咛咛问。
“加了加了，就知道你爱吃，我到森林公园挖的，野生的可香了。”外婆喜不自禁。
“我们也包好了，也加了荠菜，咱们现在一起开锅开始下饺子，马上一起吃，好吧。”大舅妈给外婆打气。
外婆急忙加水，打开了燃气灶。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了餐桌上。
“你们不回来我怎能吃得下？”外婆双手捂着脸哽咽起来。
手机这头是哭泣，视频那头皆叹息。除夕难团家人梦，只因新冠祸端起。
“奶奶，我想吃饺子了。”咛咛揉了一下脸。
“吃吧，吃吧，别凉了。”外婆用围裙擦了擦眼泪。
“这样你先吃一个我们就吃一个，看谁能吃到钱，谁吃到钱，今年谁就当家。”叮叮露出小豁牙。
“对对对，爸、蛋蛋，大家都吃，比着吃，一替一个吃。”大舅也提起了精神。
“好好，我先吃我先吃，我和叮叮咛咛比着吃。”外婆叨起了饺子。
正月初一，外公准备带着外婆和蛋蛋到乡下拜年，散散心。可外公看到
“太快了，太快了，咱们这也有了。*府通告不准聚集，看样是回不去老家了。”外公惊讶不已。
“咱们这有什么啦？”外婆不解。
“新冠肺炎患者，咱们市也有确诊病例了，都是从武汉回来的，看看儿子他们不回来是对的。”外公庆幸道。
“咋这么厉害，咋这么快？”外婆张大了嘴巴。
正月初二，鼠年好大雪。
外婆坐在床上胡思乱想，外公坐在客厅里焦虑不安，蛋蛋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煎熬把年味赶到了九霄云外。
正月初三傍晚，外婆早早的简单地做了饭，三个人草草地吃了就上床休息了。
“这几天外公外婆晚上都是点灯到半夜才睡，今天怎么关灯这么早？”蛋蛋挠了挠头，上了床。等一会儿他又偷偷的开了灯。
看到蛋蛋房间的灯亮了，外婆大声斥责：“赶紧关灯！谁叫你开的？再开灯我叫你的屁股打八瓣！”
“真抠门，点个灯还怕费电！”蛋蛋嘀咕着。
外公披着棉衣走到蛋蛋床前，缓缓坐下来抚摸着蛋蛋的头说：“今天是年初三，按老规矩是不能开灯的，因为年初三晚上老鼠要嫁女儿，你一开灯就把老鼠的喜事给搅了，今天晚上嫁不成就要等下一年的初三，这样老鼠会生气的，你闹他一晚，他闹你一年！”
“老鼠也嫁女儿呀，真有意思。”蛋蛋嘿嘿地笑了，“好吧，我不开灯了！”
夜渐渐安静下来，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这声音时长时短，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一会儿像失了母爱关怀的孩子绝望痛哭，一会儿像乞求母亲原谅的孩子喃喃自语。蛋蛋竖起了两只耳朵像雷达一样向四周发送电波寻找音源。他蹑手蹑脚下了床，不敢开灯，怕影响到老鼠们结婚。他光着脚弓着腰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哇！地板好凉，好像冰淇淋放在耳朵上。
蛋蛋记得，有一次全家到千岛湖玩，路上蛋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无论爸爸怎么喊他都不想睁眼。过了一会儿，蛋蛋感觉耳朵上边冰凉冰凉的，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赶忙睁开眼睛，他开心死了——原来是冰淇淋。蛋蛋想，今天如果看到新郎新娘的话，给他们送个冰淇淋作为结婚礼物也挺好的，不过现在哪有冰淇淋呢？嗯，送个外婆炸的绿豆圆子也行！蛋蛋正想着，又传来那怪怪的声音，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找声音从哪传来的。嗯，不是在楼下的。他跪在地上顺着地板匍匐前行，向客厅左边跑去，他将耳朵贴在墙上，闭着眼睛听，不像是。
“这谁家的孩子在哭，听着怪难受的。”外婆说。
“我听不像小孩，倒像是小狗的叫声。”外公纠正。
“对，小狗的声音，外公说得对，是从楼上传过来的。听，是小狗在地板上跑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音。”蛋蛋终于大获全胜，昂首挺胸走向房间。
“蛋蛋又淘什么神，不好好睡觉，胡跑！”外婆训斥道。
蛋蛋也不理会，只是嘿嘿地笑。
随着寒夜的渐行渐深，的狗叫声愈发刺耳、深重、凄婉。
“我的天呐，这狗叫的声音怎么受得了，一夜还怎么睡，叫得我脑子都大了。”外婆抱怨道。
“不成！老头子，你去看看狗主人啥情况？”外婆停了一会儿又说。
蛋蛋听到了外公下床的声音，他也一骨碌爬起来。
“这么冷你怎么也起来了，蛋蛋？”外公咳嗽了一声问。
蛋蛋嘿嘿地笑了两声。
“也好，你陪我一块去，好有个伴。”外公应允了。
祖孙俩打开门，爬上楼梯来到，外公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有个戴着眼镜留着长胡子的年轻人打开了门，问：“你们有事吗？”
“大兄弟，可是你家的狗叫，吵得我家老太太睡不着。”外公善意地解释。
“不是，我们家没养狗。老爷爷，我是年轻人，你哪能叫我大兄弟？那声音是楼上的狗叫，也的确太吵人了，吵的我画画都画不下去了。我已经去敲过一遍门了，好像屋里没人。看你们一老一小的，我陪你们再上去看看。”年轻人感同身受。
“咚咚咚……”屋里小狗听到敲门声停止了叫声。
“请问屋里有人吗？”年轻人客气地问，屋里传出小狗警觉的叫声。
“吱扭……”的主人出来了。
“吱扭……”的主人也出来了。
“噔噔噔……”楼上楼下又来了几家。
有人说：“这个小狗白天就叫了，都吵死了。”
有人说：“可能是从外面刚刚抱来家的小狗，认生。”
有人说：“可能是主人出去喝酒，喝多了，不能开车回来。”
“或许是主人到KTV和朋友们唱歌去了。”
“唉，这些年轻人也真是，不好好的伺候小狗，你养它干嘛呢？”
“有人喝酒就没有成色，见酒就喝，一喝就醉。”
“这一家人真是差劲，也不讲究一点，闹腾得四邻不得安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许在屋里装睡呢。”
“对，说不定是在屋里装死呢。”
“没办法，现在的人真猜不透。哼，我要是能进去就把这狗给他摔了！”
说起来也怪，大家在门口议论纷纷，屋里小狗倒也安静了下来。等到人们陆续散去，小狗又开始狂叫起来。
外公和蛋蛋回到家中，听到那小狗的叫声仿佛更大更凶了。
“你爷俩就好像把小狗带到了咱家的一样，声音更大了，去了没中一点用。”外婆抬起头冲着外公抱怨。
“人家家里没有人，你让我们咋办？”外公十分委屈。
外婆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蛋蛋听到了楼上传来骂人的声音，很刺耳很难听。
初四早晨，外婆一觉醒来已经七点多了，她揉揉眼睛，“下半夜睡得还好，狗也不烦人了，终于睡了一个囫囵觉。”
“可能是狗的主人来家了，我后半夜睡得也安泰了，起来吧，做好饭了。”外公用围裙擦擦手，转过脸又去喊蛋蛋，“起来吃饭喽，这回烧的是八宝粥，你爱喝的八宝粥。”
“嗯，蛋蛋呢，怎么连被子也没有了。”外公看到蛋蛋房间没人，赶忙到其他房间寻找。
屋里都找焦了，仍然不见蛋蛋的影子。
“这孩子可真是个害人精，才来几天就把我折腾得要死。”外婆气得要哭。
“他可得去楼上看小狗狗，我去看看去。”外公若有所思，外婆也跟了出来。
来到5楼楼梯转台，外公就看见门前有一床被子，紧紧地裹着，蛋蛋躺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原来，蛋蛋躺在床上睡不着，心想：外婆睡不着怎么办？有人摔小狗怎么办？小狗没人陪怎么办？小狗伤心怎么办？小狗害怕怎么办……蛋蛋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办法。他抱着被子悄悄地走出来，来到门口把被子铺好，嘿嘿两声钻了进去。
“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屋里的小狗听到了蛋蛋的声音，轻轻地哼唧着。
“你爸呢，打球去了吗？你妈呢，上课去了吗？不对，现在放寒假了呀！”小狗在里面用爪子抓了抓门，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你在里面可害怕，里面可开灯吗？今天不能开灯啊，老鼠要嫁女儿呀！”
“你不要害怕，我在门口给你陪伴呢，谁也不敢来摔你。他要来，我就给他干，你在屋里使劲叫，咱俩是一头的，你要把他吓跑。”
“你可饿，我外婆家里有好吃的，可是我开不开你家的门，咋弄啊？咋办呢？”
“你看你家可有什么好吃的了，你自己找找吧。”
“哦，对了，你可有寒假作业吗？你可烦写作业？”
……
迷迷糊糊中，蛋蛋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房门。小狗躺在蛋蛋的怀里，一边亲昵地蹭蛋蛋的手，一边流着委屈的泪。小狗狗一身红色的卷毛，一对小眼睛仿佛两只闪闪发亮的珍珠，乖巧的尾巴撒娇似的摆动着。“哎，你怎么愣愣的看着我，是嫌我有鼻涕，我这个是老毛病啦。你说能改掉？可我不想改，它可以遮住我的小缺点。你说我不改掉毛病就不跟我玩吗？好吧，我改，我要天天擦干净好不好？小狗狗，看你这一身红毛多漂亮，我给你起个名字叫‘红豆’，怎么样啊？”
红豆嗯了两声，点点头，蛋蛋掏出口袋中的薯片递给红豆，红豆津津有味地吃着，头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向右歪，反复说：真香真香。
“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蛋蛋，记住了吧？不是狗蛋，是蛋蛋，是你的好朋友。走吧，红豆，咱俩一块儿出去玩玩吧，到哪儿去玩呢？我想想，嗯，就到文体公园假山上玩。那里好多喷泉呢？那喷泉就好像几十个淘气的孩子在比赛撒尿，看谁尿的高，哈哈哈，可好玩？……”
“蛋蛋，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我的老天呐，你是发癔症，夜游吗？”外婆惊叫道。
“我的红豆，我的红豆！”蛋蛋指着门大叫。
“什么红豆绿豆的，这孩子发热了吗？可烧糊涂吗？”外公把蛋蛋抱回了家。
蛋蛋大哭，不停地扑愣着两条腿，头勾着看的房间，屋内的小狗也大叫。
吃过早饭，蛋蛋还是闹着要去找红豆，外公无奈，只好到物业寻找帮助。
物业里几个人都戴上了口罩，一个胖胖的阿姨递过来两个蓝色口罩给外公，然后热情地问：“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外公说明了原因，胖阿姨拨通一个电话，“喂，您好！请问是闵先生吗？”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是一段听不懂的外国话。
过了会儿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我就是闵先生，刚才是我夫人，你们可能听不懂她说的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们养的狗狗吵得大家都不安宁，你能不能管理一下。”胖阿姨态度很温和。
“我是养了一条狗狗，但是最近它没有叫呀。”
“周围都快被吵死了，你还说没叫呢，你不到家看看怎么知道没叫呢？”胖阿姨语气有点加重了。
“我在家呢，你怎么说我没在家？简直是在说谎。”
“你在家，那几位业主敲你的门，怎么没人开门呢？”胖阿姨质问。
“没有人敲门呀，有人敲门我能不开吗？你让他们现在到我家来吧。”
“好吧好吧，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别人的感受。”胖阿姨转头对外公说：“去吧，他在家等你着呢，好好说，别带气。”
爷俩跑回，又听见不绝于耳的狗叫声。再次敲门，仍然没人开门，外公拉着蛋蛋气冲冲地再次奔向物业。
“的素质真差劲，就是不开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外公大发雷霆。
“大爷你别生气，我再打电话问问。”胖阿姨又拨通电话，“你到底是咋回事？人家一老一小来回跑了好几趟了，你为啥不开门？你到底是不是18栋的业主？”
“18栋是我的房子，不过我现在在加拿大，房子去年租给了一个叫安华英的女孩子，我把她的号码给你，你记一下……麻烦你和她联系。哦，对了，请问咱们国家新冠肺炎疫情到底怎么样？希望你们做好防范，我相信我们的祖国一定能扛过去的。”
胖阿姨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又拨通了女孩的手机，但是电话无人接听，一直重拨了十多遍，终于通了！
“你是怎么搞的？叫门叫不开，手机也不接，你想干哈子？你可知道你家的小狗狗把邻居们都快吵死了，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
“抱歉，真的很抱歉，”话筒里传来疲惫的声音，“医院的一名医生，为了响应*府号召，我报名对口援助湖北。年初三我准备把狗狗寄养在宠物店，结果因为湖北疫情十分严重，我还没来得及寄养就跟随队伍提前出发了。在这里我们连续工作了二三十个小时，刚刚躺下，可能是我刚才睡得太死了没听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胖阿姨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泪花在眼眶里闪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么凶。华英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阿姨真诚地向你道歉，你是大英雄”。
外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蛋蛋慢慢凑到了胖阿姨身边。
“阿姨不要这么夸张，我们哪里是什么英雄啊？只不过是到湖北治病救人的普通医生。”。
胖阿姨的眼泪流了出来，滴在桌面上，绽放成激动地花儿，“孩子，我知道你很辛苦，这样吧，你能不能安排你的父母家人把它给接走，小狗狗饿得怪可怜的。”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亲人，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这小狗是我上班时在路上捡到的，当时它病得很严重，我抱回家治疗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痊愈了。我的钥匙放在门上春联的后面，你们把门打开，谁愿意收养就送给谁，实在没人要，就……唉，就扔了吧……”电话里传来华英的啜泣声。
“我要我要，我来养，嘿嘿……”蛋蛋拉着胖阿姨的衣角。
阿姨拉着蛋蛋地手飞快地奔向。
门口又围了十多个人，有的人在使劲地拍门，有人在大声地抱怨，还有的人小声地诅咒。见胖阿姨过来，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好像盼来了救星，纷纷诉苦。
胖阿姨一本正经地说：“假如我告诉狗狗主人干啥去了，大家就不会生气了。”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胖阿姨。
“它的主人是毕业不久的女孩，医院上班。她冒着生命危险报名到湖北对口援助去了，还没来得及寄养小狗，临时接到命令就提前出发了。她让我代为转告：对不起大家！”
大家面面相觑，为刚才的过激行为懊悔不已。
“真是错怪人家啦！”
“没想到狗狗主人这么大义凛然。”
“那她可以安排家人来带走，不然在屋里吃什么呢？”
胖阿姨揉揉眼睛，对大家说：“女孩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哪有什么家人？”
“小狗可怜，女孩更伤心！这样，我们看看谁来领养或者说轮流领养也行。”有人提建议。
“我来养我来养！”蛋蛋抢着说。
“就让这个小朋友来养吧，在物业他就要求了。”胖阿姨抚摸着蛋蛋的头，然后从春联后面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只长约30cm的红色的小狗，呆呆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肚子饿得像瘪茄子一样，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大伙。
“红豆，我是蛋蛋，快来！”蛋蛋蹲下身子。
红豆晃晃脑袋，摇摇尾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蛋蛋将它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家都围过来看着蛋蛋怀里的红豆，表达对它的关爱。红豆好奇地晃着脑袋看着大家，不停地发抖。
“他应该饿坏了，我家里有狗粮，马上送一袋子过来。”
“现在是渴了吧，俺家还有好茶呢，马上拿过来。”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说。
看了这么多人关心红豆，蛋蛋高兴极了，就仿佛大家关心自己一样，他高兴地抱着红豆回家了，大家也议论着走出，胖阿姨轻轻地带上门。
喂饱了红豆之后，蛋蛋开始寻思着到哪弄点沙子，让狗狗便便的时候用。蛋蛋找了一个方便袋，想到了小区对面有一堆沙子。
来到小区门口，门被封住了，有很多人想出去，几个带红袖章的人在耐心劝阻。蛋蛋使劲地往前挤，“这小孩儿可有出入证吗？没有出入证的话不准出去。现在每户每两天只能派一个人出去买生活用品。小孩不要出去啦！”一位志愿者对蛋蛋说。
“没有出入证，到哪去弄呢，在哪办？”蛋蛋问。
“到物业去办理出入证”。
蛋蛋挠挠头想着，“我一个小孩子到物业，他们可给我开证明。我得想个办法跑出去，小狗还等着要用沙子呢。”
蛋蛋跟着一辆车的后面噌的一下跑了出去。当他提着沙子回来是，保安说：“你这个小*，啥时候跑出去的，下次不能乱跑了。”
蛋蛋嘿嘿一笑跑开了。
这两天红豆的精神不太好，可能是想它的主人了。蛋蛋想给华英姐姐打电话，加个
晚上8:00，手机响了，蛋蛋慌忙开通视频通话。“喂，小朋友，你是谁呀？”华英姐姐笑着问。
红豆一下子来了精神，快速地跳到蛋蛋的怀里，不停地寻找，还汪汪地叫。
红豆尾巴不停地摆动，用爪子去触摸手机屏幕。
“华英姐姐，我是蛋蛋，前几天我把红豆抱到我外婆家了。”蛋蛋嘿嘿地笑。
“红豆？你是不是把豆豆喊成红豆了？真巧，我喊它豆豆。可能你看它是红色的，取名红豆，对不对？真是巧极了，谢谢你，蛋蛋小弟！”华英姐姐兴奋极了。
“英儿，你的脸怎么都勒得那么很，鼻子都勒烂了，我滴乖来，快给我说说。”外婆很是心疼。
“奶奶，我这是穿防护服勒的，没事的过一夜就好了，你的孙子是真善良，长得又可爱又漂亮。”华英夸奖道。
“漂亮啥子，天天浓鼻子筒，讲他他也记不住。”外婆笑了。
红豆凑不到视频前，急得直叫，蛋蛋就把手机放到红豆面前。
“豆豆听话啊，不要逞脸。蛋蛋长大了就会改掉流鼻涕的毛病的，我相信蛋蛋，蛋蛋说对不对呀？”华英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蛋蛋嘿嘿两声，点点头，赶忙抽出两张纸，第一次这么认真彻底地擤鼻子。
“我就说嘛，蛋蛋能改掉的，看吧，现在已经开始行动啦，不久蛋蛋就能成为一个小帅哥！”华英姐姐为蛋蛋鼓劲。
“啥小帅哥的，眼睛太小啦，丑死了！”外婆谦虚地说。
“常言道：眼大无神，眼小迷人，哈哈哈……”华英笑起来，脸上的勒痕明显舒展多了。
“华英姐姐，我看你的嘴唇跟我的一样，也是兔唇吧。”蛋蛋瞅着华英的嘴唇说。
外婆听到这，一边揪着蛋蛋的耳朵，一边对华英解释：“你这孩子咋说话呢？不会说话就别说。英儿你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口无遮拦的。”
“哈哈哈……”华英笑得很爽朗，“没事的，我的确是兔唇，是福利院的妈妈们为我花钱做的手术，现在跟正常的人基本一样了，同学同事都不嫌弃我。蛋蛋你不要自卑，要自信起来。”
“真的吗？人家不会嘲笑吗？我天天都害怕人家笑话我，所以鼻涕滴下来，我都不去擦，让鼻涕盖住兔唇，时间长了我就养成了一个邋遢的习惯。”
“蛋蛋，首先要改掉这个邋遢的毛病，你的兔唇也做过手术了，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即使别人看到了也会理解的。”华英姐姐又解释一番。
“真的吗？华英姐姐？”蛋蛋疑惑地问。
“华英姐姐从不骗人。好了，不早了，奶奶、蛋蛋你们休息吧。”华英姐姐挥了挥手。
“好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点休息吧！”外婆催促道。
红豆趴在蛋蛋的怀里，进入了梦乡，还不停地吧嗒着嘴，说几句梦话。
外面的风儿已经停了，如水的月光洒满了一地。整个小区，整个县城，整个中国都是静悄悄的。路灯一直在寂寞地站着，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空荡荡的街巷只有灯光在守望，在等待……
红豆见到主人之后精神明显恢复了好多，食量也上去了，尾巴也高高地摇摆起来。
一天吃早饭时，外公打开了电视看新闻，里面全是防治新冠肺炎的内容，里面播放着医护人员因救治患者而累得躺在地板上休息的镜头。红豆一下子跑到电视机前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呼叫，它坐倒，又站起，从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显得焦躁不安。
“这红豆是咋了？总是不停地跑着叫着。”外婆问。
“它可能是在寻找华英姐姐，那次视频聊天时，姐姐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蛋蛋说。
“它也许找到了华英姑娘，但看到她们躺在地板上睡觉，是提醒大家到床上去，不然会着凉的。自古以来，狗是忠诚的，是通人性的。”外公感慨万千。
“你看这些医生都累得多伤心。”外婆又啜泣起来。
“华英姐姐，起来到床上睡吧，不然会着凉的。”蛋蛋跑到电视机跟前，抱起了红豆小声地哭了起来，红豆也哼哼唧唧的。
外公也放下筷子，昂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紧闭着嘴唇。
外婆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赶紧给儿子通视频，但一直无人接听。外婆又给咛咛通视频：“咛咛，你爸呢？怎么不接电话？”
咛咛用手紧紧捂住鼻子和嘴巴，努力不让发出声响，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怎么了？咛咛你说话呀！”外婆大声问。
“爸爸妈妈不让我说，说是怕你们担心，呜呜……”
外公和蛋蛋赶紧围了上来。
“我的好乖乖，快说快告诉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外婆声音开始变了腔调。
“爸爸妈妈还有叮叮都得病了，医院去救治了，呜呜呜……”咛咛哭着说。
“啊？”外婆一下子瘫坐在地板上，“我的老天爷呐，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外公和蛋蛋一边流着泪一边把外婆扶到沙发上。突然外婆腿一伸，背过气去，没了呼吸。
蛋蛋趴在外婆身边大声呼叫：“外婆醒醒，你可别吓唬我呀！”外公急忙去掐人中，视频里的咛咛也大声喊着奶奶。好大一会儿外婆才醒过来，接着大哭不止，那声音把客厅的玻璃门都震得哗哗作响。外婆又抓起手机，“咛咛，那你自己现在怎么过啊？”
“现在就我自己在家隔离。”
“我的乖啊，你怎么能吃上饭啊？外面可有卖饭的了？”外婆抹了一把眼泪。
“社区里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好害怕，奶奶！”
“别怕，别怕，奶奶去陪你，奶奶这就去！”外婆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你从哪里去，这都封城了。”外公拉住外婆的胳膊。
“我不管，我就要去！”外婆一甩胳膊疯一般地跑下楼梯，外公拼命追赶，蛋蛋和红豆也跟着出去。
在小区门口，几位工作人员拦住了外婆，外婆坐在地上，使劲地蹬着腿大哭。外公跑过去说明情况，大家也都伤心起来。一位志愿者蹲下身子对外婆说：“大娘，我们非常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是国家封城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免于感染。车都不通了，你怎么去湖北？如果你去了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你家人已经确诊了，有我们各省的援助医生给予帮助治疗；你孙女在家隔离，有社区服务人员送吃送喝。你就放心吧，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直接和我们说，我们帮你解决。先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外公拉起外婆，蛋蛋从旁边牵着外婆的手慢慢地往家走去。
气温渐渐回升，桃花含苞待放，春天的气息悄悄走来。
一天晚上舅妈发来视频，“爸妈我们快好了。”
外婆还是不停地流泪。
“妈，别难过，这马上就可以出院了。这是好事啊！哎，蛋蛋从哪里抱着的小狗呀，好可爱哟！”舅妈笑得很灿烂。
“是这样的，楼上邻居华英是医生，到你们湖北去援助了，家里小狗没人照顾，这不，蛋蛋给抱来了。”外婆解释道。
“你说那个医生叫什么？华英？是姓安，叫安华英吗？”舅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没错，是华英姐姐。”蛋蛋点点头，然后问：“舅妈，咋知道华英姐姐姓安的？”蛋蛋边问边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真是巧极了，我们的主治医生就是安华英，她的防护服上写的就是这几个字，真的是太巧了。还有，就是我看到蛋蛋比以前讲卫生了。”舅妈很是兴奋。
蛋蛋笑了，笑得很灿烂。
“天哪，真的吗？那你们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外婆说着又激动地哭了。
“好的好的，您在家里面要把人家的狗狗给照顾好。”
“好好好，那是一定的，我们马上给红豆洗个澡。”外婆脸上乐开了花。
外公跑去卫生间开了暖风，外婆找到一个盆放了热水，蛋蛋抱起红豆走了进来，红豆乖巧地躺在水盆里，轻轻地哼着歌儿，洗好澡后，外公拿着电吹风给红豆吹干毛发，红豆幸福地摇头又晃脑。
一次晚上，华英发来视频通话说：“蛋蛋，真的感谢你们对豆豆的照顾。听说你们还给它洗了澡，真的麻烦你了。”
红豆听到主人的声音后冲向蛋蛋，蛋蛋把红豆抱了起来。外婆赶忙从厨房跑过来对着手机说：“看你这孩子说的可见外！我正说还要谢谢你呢，儿子一家子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才是俺滴恩人呐。”
“奶奶说话也太见外了，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华英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犹如汩汩的山泉，滋润着人们干枯的心田。
“华英姐姐，一会你能给我的手机发几段语音吗，红豆每天总爱趁我们不注意就往楼上跑，我怕它哪天跑丢了，到时听到你的声音它应该能够跑回来。”蛋蛋说。
“好的，豆豆平时就爱听我唱的一首歌，我一会发到你手机上。它要是使性子你就放给它听，它就听话啦。”华英笑着说。
华英的话还真有道理。
一天蛋蛋下楼倒垃圾，回来时，红豆就是在楼下乱跑，不想上楼。任凭蛋蛋怎么呼喊，它就是不搭理。蛋蛋追它，它却跑得更快。蛋蛋突然想到了华英姐姐的话，急忙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我都会永远信赖你
无论你将我放在任何空间里
你对我的赞许
是我最大的幸福
红豆竖起耳朵东瞅瞅西瞧瞧，好像在寻找什么，尾巴摇得挺欢。
可是你要我怎样忘记你
留给我的回忆
不要忘记我爱你
不要忘记我想你
蛋蛋搞高高地举起手机，冲着红豆晃了晃，“红豆，在这里呢，在这里呢！”
只要永远在你身边
无论生命多么短暂
不要忘记我爱你
是我心中的秘密
红豆认真地看看蛋蛋，眨了眨眼睛，然后快乐地跑向蛋蛋，一下子跳到蛋蛋的怀里，哼哼叫着。蛋蛋哭了，哭得一顿一顿的。
再给我多一点时间。
我的爱统统为你奉献。
……
最美人间四月天，垂丝海棠花正艳。
公园的上空盛开着无数朵色彩斑斓的花朵——风筝。的春天只是晚了一点，但终究又回到了华夏大地。
“快快，蛋蛋赶紧走，刚才我在
“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赶紧去接英儿去。”外婆慌忙解下围裙，蛋蛋合上书本抱着红豆下了电梯。两辆电瓶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广场。
街道两边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拉着横幅：热烈欢迎英雄回家；有的举高着国旗；还有的手捧着鲜花。其中有一个文艺青年背着音箱，拿着话筒，唱起了国歌，大家也跟着激情澎湃地唱起来。
远处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在前面开道，接着是十多辆清一色的警用摩托车闪着警灯疾驰而过。人群中沸腾了，大家举起双手热烈地鼓掌，有的蹦着跳着呐喊着。几辆中巴车开过来了，英雄们回来啦！掌声，欢呼声，哭泣声响彻云霄。
人太多啦，外公外婆把电动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步行去文体广场。人流如潮，他们是被浪潮推到了广场的旁边。远远地就看到市领导、医院领导亲切地同英雄们握手，同事给英雄们送上鲜花。接下来就是英雄们跟随家人回家。英雄们很快被家人接走。主持人接着说：“下面有请安华英的家人接英雄回家。”
华英愣了一下，对着话筒说：“我自己……”
“华英姐姐，华英姐姐，我们在这儿呢！”人群中，外公举起了蛋蛋，蛋蛋举起了红豆。
“我自己看到了我的家人们。谢谢你！”华英姐姐向蛋蛋挥手。
人群“哗的”一声闪开了一条道，蛋蛋、红豆、外公和外婆跑了上去，华英从台上跑下来，几个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泪水迷糊了彼此的双眼，拥抱温暖了你我的心田。掌声赞叹声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
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也是亳州建市20周年。为充分展示我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巨大成就，讴歌全市人民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的巨大贡献，大力宣传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战役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先进事迹，经研究，举办第二届“海王杯”文学征文活动。
一、组织机构
（一）主办单位
亳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亳州市作家协会
（二）承办单位
蒙城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蒙城县作家协会
（三）协办单位
亳州市海王银河医药有限公司
二、征文主题
（一）抒写亳州市建市20年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重大成就，以及在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文化素养提升等方面发生的感人故事；抒写对于家乡的深厚感情、美好记忆、难忘足迹、亳州梦想等。力求生动地讲述个人、家庭、单位与城乡共同发展进步的历程，展示全市人民顽强拼搏、锐意进取的精神风貌。
（二）讲述今年春季社会各界积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感人故事，宣传战斗在抗疫各条战线上的人民群众的感人事迹，反映克服困难、保障生产生活的积极作为和独特智慧，记录居家防疫生活中的温暖时刻和美好感悟。
三、征文体裁
小说、散文、诗歌或报告文学。
四、征文要求
主题鲜明，角度新颖，观点正确，见解独到，具有时代感、真实性和可读性，弘扬真善美，传递正能量。作品文责自负，不得剽窃、抄袭，一经发现，取消作品参赛资格。
五、作品待遇
组委会将邀请省内外著名作家对此次征文来稿进行严格规范的评选。
将从来稿中选取高质量作品在《亳州晚报》、市文联
即日起至年9月30日止。
八、投稿形式
所有作品均以电子版形式投稿。
每篇作品需注明作者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工作单位、联系电话、通信地址、个人百字简介及照片一张。
邮箱主题格式为：
征文主题一：“海王杯”+全面小康+体裁+文章名+作者。
投稿邮箱：
qzxzgcl70xs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