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多年来在中国教育报、农民日报、安徽日报、江淮晨报、安徽科技报、阜阳日报、颍州晚报、亳州晚报、安徽电台等报刊媒体发表新闻、通讯、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千余篇。《坚守自己的灯光》在安徽省第三届校园读书创作活动中获二等奖。《我的校园梦》获蒙城县庆祝建国七十周年征文三等奖。
期
绿豆花开01一
“喂，绿豆同志呀！给你说个事儿，这是镇*府对你进行一次新的考验，更是我对你的器重。闲话我就不说那么多了，现在就直接了当、开门见山吧。以前那个帮扶咱们柳叶镇梨树村*花梨庄的贫困户菜园子的同志考到外县了，走了。现在安排你去帮扶梨树村*花梨庄的菜园子，你看行不？”镇扶贫办主任郝景民打来电话。
绿豆今年23岁，一米八的个头与一百二十斤的体重显得极不协调，略显黑红的脸庞看上去十分健康，一双浓眉大眼隔着眼镜片都能放射出坚毅的光芒。
“喂，郝主任，我没听明白，如果您方便的话，我现在到您办公室去一趟。”绿豆一脸茫然的样子，脑子都被郝主任的一个电话搅得像一锅八宝粥，妈呀！怎么又是叶又是林又是树又是花的，还有什么菜园子？绿豆把桌面的扶贫信息报表保存了一下，他的大脑从电脑中走出来，又融入了扶贫办公室的忙碌的声响中：嗞嗞嗞的打印声，噼里啪啦键盘声，嘀嘀嘀的
镇*府的走廊里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电铃声、交谈声不绝于耳，遇到领导和同事也只能点两下头，“嗯嗯”两声。几个奔向走廊东头的同事，个个脸涨得通红，腰弓着，嘴里还不停地倒吸着凉气，他们想跑快但是还不敢跑快。绿豆知道他们是内急，如果这时跑快很可能会撒到裤子里，这个绿豆是深有体会的。从东头回来的同事，皮鞋湿湿的，一手拉着拉锁，一手拿着手机接听电话，但是腰板挺直了，脸蛋也不那么红了，显然是卸下了负担。
有时候任务就是负担，负担释放之后，又可以轻装上阵了。想到这里，绿豆才感觉自己也需要上一次卫生间，不然和领导谈着工作，你要上卫生间，这是对领导的不尊重。
经过郝主任耐心细致地解释和安排，绿豆欣然接受了伟大而光荣的任务——一对一帮扶。
绿豆回到办公室，邻桌同事问：“郝主任让你去啥事呀？是不是想提拔你呀？你这‘三支一扶’的本科生前途无量，大有希望！”
绿豆用左手摸了一下耳朵，笑着说：“哪有这回事呀？郝主任是安排我去帮扶梨树村*花梨庄的蔡源。”
“啊？是那个菜园子啊，那可够你喝一壶的！”
“我又不会喝酒，我不端杯，他又不能灌，对不对？况且咱又不是去喝酒的，咱们是去帮扶的。”
“哈哈哈……”一屋子人大笑起来。接着办公室又嗞嗞嗞……噼里啪啦……嘀嘀嘀……
绿豆把手里的数据输入整理完成之后，将表格发给了郝主任。
走出镇*府办公大楼，绿豆伸伸懒腰，阳光格外灿烂，微凉中带有温温的味道。一群大雁唱着歌儿向南方飞去，领头雁努力地打着头阵，后面的雁儿们整齐地跟着。看看时间11点，离食堂开饭还有半个小时，绿豆不打算在食堂吃了，想趁中午去走访一下贫困户，因为这个时间农村人都在家，容易见到，等走访结束后到街上吃碗拉面就行了。
绿豆骑着母亲新买的电动车，向梨树村出发了。骑上电动车，绿豆很温暖，路边的树叶落了不少，风儿轻轻一吹，树叶像小狗儿们笑着、闹着追着电动车一起奔跑。田里的麦苗已经认垄了，远远望去淡*中带着浅浅的绿意，非常可心。
心情好，速度快，导航一点真不赖。大约半个小时，绿豆就来到了*花梨庄，村头一位大爷正在给*花梨树施肥，绿豆走上前去，“大爷，您庄的蔡源住在哪呀？”
老大爷抬起头，“怎么换成你来帮助他了？”
绿豆乐了，走到大爷跟前看看化肥袋子，热情地说：“大爷，您这复合肥氮的含量有些高，换一种磷钾含量比较高的品种，最好是农家肥，这样对*花梨树会更好！”
“哟！你这年轻人说的有道理，八成是农业大学毕业的！”
“大爷，我真服了您了，您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您说说怎么知道我是帮扶蔡源的呢？”
大爷掏出一个烟袋摁了一锅烟叶，用打火机点着，看了一眼绿豆，“除了*和*府没忘记这个村还有个菜园子，亲戚邻居都忘记他了，都不和他来往了，一个娘的都不搭理他了。以前来帮扶的那个女同志啊，来一次哭一次，估计是气走了换你来了。菜园子家好找，你看这庄上哪一处房屋最矮，哪一处就是！”
绿豆很快找到蔡源的家，果不其然，房屋最矮最破，与邻居们的高楼形成鲜明的对比。还好，门口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棵*花梨树旁的豆秸垛高高大大、板板正正，上面用蓝色薄膜皮子覆盖着，周围用柳树枝扎成的篱笆紧紧地围着，似乎在诉说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愁苦。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一瘸一拐的妇女，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地上刚刚落下的树叶。绿豆走上前亲切地说：“阿姨您就是李小兰吧？蔡源在家吗？”
李小兰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绿豆一番，怒不可遏地说：“呸！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年纪轻轻的，原来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绿豆被这凶狠的几句话整得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姨您不能骂人啊！”
“骂你怎么了？马上我还拿扫帚捂你呢！”话没说完李小兰就举起扫帚，绿豆吓得连忙躲在一边。
“阿姨您别打我呀，我是来找蔡源的，找他真的有事！”
李小兰又开始扫起地来，而且越扫越有劲，恨不得把心中的怨恨统统扫走。一些小泥块、小石子被拨拉得不不楞楞的，有几个还弹到了绿豆的脚脖子上，疼得绿豆直用手胡噜。李小兰也不看绿豆一眼，“你不是找菜园子吗？他死了，埋在东北拐子乱死岗里了。想找，到那去找去！”
“他啥时候死的，怎么镇扶贫办贫困户信息没有显示死亡呢？”绿豆不解地问。
李小兰一愣：“你是干啥的？找菜园子啥事？”
“我是咱们柳叶镇扶贫办的，是你们的刚刚换的脱贫帮扶人！”
“我还以为是找菜园子要*债的呢！”李小兰若有所悟。
“那蔡源今天在家吗？阿姨。”绿豆放心地往前走了几步。
“家里待不下他，他到村头小莲超市打麻将去了！”
“那您打电话让他来家，俺们见个面。”
“我没有手机，况且我也叫不来他，还白白搭上一顿揍！”李小兰显得很是可怜。
“那我来打他的手机吧，我从贫困户信息里保存了他的手机号。”说着绿豆摁了拨号键和免提。
“喂，是蔡源吗？”
“什么菜园果园的？我这又不是蔬果超市！神经病！”对方传来一个女子的怒骂声，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绿豆吓得差点把手机撂了，疑惑地看着身旁的李小兰。
“哦，对了，天天都是来要账的打电话，所以菜园子的手机换号了。新号码我记不住，在屋里的墙上挂历上写着呢，你去看看吧。”李小兰向屋里一指，接着又扫起地来。
屋内摆设不是很乱，只是有几件衣服放在门口的凳子上，一双鞋子在餐桌下，绿豆赶忙帮助整理整理，抬起头看到挂历写着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这应该是蔡源的新手机号，便拨了起来。
“喂，您好，是蔡源叔吗？”
“你谁啊？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
绿豆听了莫名其妙，但接着说：“我是咱们柳叶镇扶贫办的绿豆，蔡源叔，从今天起我是您的帮扶责任人，您回来家俺们见个面行不？”
“哦，*府来帮俺的啊，不行啊，我还没打够圈呢，要不你来接我，我给你发个定位！”
绿豆愣了愣，心想：“天呐，还让我去接他？”这时绿豆的手机还没有挂上，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和几句对话，“哈哈，那个干闺女不再给我上贡了，今天又来了个干儿子孝敬我！怎么样？你们都看看，羡慕死你们，气死你们！”“是的是的，还是你菜园子厉害，哈哈哈……”
绿豆脑海里顿时升起一团无名之火，这人素质真差劲。但转念一想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工作中困难是有的，不能任性。
来到超市，一个身材魁伟，四方大脸，戴着礼帽的男子，坐在麻将桌的正面，手里摸着麻将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当绿豆出现在超市门口时，那人赶忙打招呼“来吧，孩子，我就是你蔡叔！”
“蔡叔好！”
“你好，你好，口袋里可带零钱吗？”
“蔡叔，我没带钱，不过我
旁边一位胖脸大婶接茬了：“
蔡源点点头：“对对对，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绿豆只能硬着头皮帮蔡源还了*债。
蔡源胡噜一下屁股，问：“孩子，你怎么来的？”
“蔡叔，我骑电瓶车来的。”
“没开四个轮子的家伙？”
“没有，我刚大学毕业，家里条件也不太好，所以才买个电瓶车先用着。”绿豆不好意思，用左手捏了一下耳朵。
“家里条件不太好，总比我家强吧！要不然我去帮扶你？”蔡源脖子一拧。
绿豆赶忙赔笑：“蔡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来了，就别买什么东西了。”
“蔡叔，我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
超市老板一听笑着说：“没事，小伙子，这店里啥都有，水果啦、牛奶啦、饼干啦都行！”
“行吧，第一次来，我给蔡叔拿两样！”绿豆给自己鼓劲。
绿豆称了几斤香蕉和苹果，然后来到了酸奶前面。
蔡源赶紧走过来，小声说：“孩子，我从来不喝酸奶，喝不服，我都是喝纯牛奶，而且是有机的！”
绿豆笑着说：“对对对，有机纯牛奶，营养高！”
超市老板看着绿豆拿起纯牛奶立马说：“这有三样了，还拿一样，四样好听！”
绿豆心里想：“对的，我妈也说走亲戚买东西，要么买四样，要么买六样，这样吉祥！”
蔡源说：“有三样了，还切一只咸水鸭就齐了，别的就不要拿了，年轻人刚毕业也没什么积蓄。”
出了超市，蔡源说：“孩子，我打半天的麻将，腿也坐麻了，我来骑电瓶车你来步走，把东西放电瓶车上，这样你就轻省些，我骑慢点，咱们走着唠着可好？”
绿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年轻运动运动，蔡叔你骑吧！”
来到蔡源家，绿豆认真地看了看户口本信息、粮补卡打卡记录、扶贫手册上的帮扶记录，并宣传了*和*府最近出台的扶贫*策。
蔡源直点头，“这个我懂，扶贫就是给我买东西，给我钱花，别多说了，孩子，嗯，中午了让你姨做饭，咱爷俩喝两杯。”蔡源靠着椅背说。
绿豆赶忙起身婉言谢绝，骑上了电瓶车回去了。
“媳妇儿，赶紧把啤酒和一次性杯子拿来，你也来吃一块咸水鸭！”
电瓶车在公路上驰骋着，这时绿豆忽然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山中起雨前的闷雷声，这天好好的，不像下雨的样。“哪来的声音？”原来是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声响。是饿了，但是想到今天这一趟花了一百多，心里有点痛，再想想一碗拉面要七块钱，绿豆揉揉肚子，还是忍到晚上一块吃吧。好在骑电动车不需要跑路，不损失什么力气。纯牛奶有机的，爸爸和妈妈从来没喝过，绿豆的眼睛模糊了，最近有空回家一定要买一件有机纯牛奶给爸妈尝尝，不！今天晚上在食堂吃完饭就回家，好久没有回家了。
晚饭时，绿豆一下吃了六个馍，三碗面条，食堂老板看着直啪嗒嘴。郝主任冲着老板说：“年轻人嘛，饭量大，天天扶贫，工作累。管饭总得管饱，想要开饭店，还怕大肚汉？以后让镇*府给你多报点就行了。”
“没事没事，还能把*府食堂吃垮吗？能吃能干才是好汉！”老板哈哈一笑说。绿豆也不好意思，跟着笑起来。
郝主任走过来，打着饱嗝一边剔着牙一边对绿豆说：“绿豆，明天市扶贫局局长要来我们县检查扶贫工作，马上6:30在小礼堂开会。”
“行，郝主任，马上回办公室，我带个会议记录！”绿豆吃完最后一根面条，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
天气越来越冷，而大家的扶贫热情依旧如火如荼。柳叶镇镇长应该和扶贫办主任郝景民走出办公大楼，准备到县扶贫局开会。刚上车，应镇长接到一个电话，“喂！是应镇长吗？我是梨树村*花梨庄的菜园子，跟你说个事。我呢，有大半个月没吃猪肉了，也有点馋了，我媳妇腿脚不好，你是知道的，她需要喝点排骨汤来补充一下，不然的话，长期没有营养，万一哪天卧床了，不还都是咱*府的负担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行，蔡源，马上我安排，不过你也要好好干，不要去来麻将了，好好管理管理庄稼！”
“那必须的，应镇长！听你的劝，吃饱饭！”
挂上电话，应镇长转头问郝景民：“这个菜园子真没办法，不过现在谁是他的帮扶责任人呢？”
“是今年刚来的“三支一扶”的大学生绿豆，我马上通知他！”
“绿豆同志呀，你马上放下手中的活，立刻到蔡源家去一趟。”
“郝主任，今年已脱贫和未脱贫的汇总表我还没做完呢，您不是说11:00要上报吗？等我做好表下午再过去行吗？”绿豆请求说。
“这个汇总表，我马上安排小荣去做。贫困户的要求，我们要尽快尽量满足，贫困户的呼声就是我们工作的行动指令。刚才蔡源给应镇长打电话了，说有一个月没吃过猪肉和排骨了，按照应镇长的重要指示，你现在立马去割2斤猪肉砍2斤肋排给他送去，不要耽误他中午吃，要保证贫困户的“两不愁三保障”，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不！你肯定能听明白吧？”
绿豆跟小荣交代了一番，然后急匆匆地滑下楼梯，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绿豆一下子与镇妇联主任江主任撞个满怀，自己的手机像坐滑梯一样“吱扭”滑了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跟火烧屁股一样？走上工作岗位应当学稳重一些，得像个干部的样子！”江主任训斥道。
“对不起，江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急事。”绿豆涨红了脸，赶忙赔不是。
道完歉，绿豆又接着跑下去捡手机，他拿起手机一看，天哪，坏了！手机黑屏打不开了。
要不说还是年轻人的反应快。绿豆折回头就去追江主任，到三楼拐角处终于赶上了。
“江主任，您别走，我的手机摔坏了！”
“怎么了？这孩子，你把我脸上的粉擦得一塌糊涂，我还没找你呢，你还打算让我赔你手机？”
“不是的，江主任，我想问您借块钱。”绿豆红着脸说。
“借钱干啥？想讹我你就直说！”
“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梨树村*花梨庄的蔡源给应镇长打电话，想吃猪肉和排骨了。郝主任让我现在去办，我没带现金，这不，手机又摔坏了没钱去买，所以想先向您借元钱。”绿豆急忙解释道。
“哦，这样啊，昨天我们几个还讨论菜园子这个刺儿头呢！这个‘好精明’主任也真会安排，你一个刚踏入社会的毛头小子怎么能缠过那个*不缠呢？”江主任边掏钱边说。
“没事的江主任，工作总得有人做嘛？”绿豆边接钱边傻傻地笑着说。
“唉，你这孩子……”江主任摇了摇头。
绿豆首先把手机送到一家维修店，然后向街上走去。
来到农贸市场，绿豆有些犹豫不决，猪肉是买肥的呢，还是买瘦的呢？还是买肥瘦都有的呢；排骨要买肋排，什么是肋排呢？绿豆从来都没买过。
绿豆来到猪肉摊前面，走过来晃过去，东一眼西一眼，也拿不定主意。老板笑着地问：“小伙子别——别晃了，马上把——我给——晃迷糊了，我要是——犯迷糊可——可咋卖肉！你——是想——想买猪肉吧？”
“是的老板，贫困户想吃猪肉让我买点给他送去，我不知道是买肥的还是买瘦的？”绿豆腼腆地回答着老板的问话。
“那就买——买坐臀肉，坐臀肉——有肥——有瘦，最——最好吃。”老板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刀一划，一块肉往电子秤一撂，脱口而出：“4——斤！”
绿豆犹豫的说：“老板，这可有点多啊？”
“不多——不多，才——4——4斤！”
“好吧，还来2斤肋排，对了老板，什么是肋排呀？”
“这块儿就——是，肋排就——是猪肋——肋巴骨，营养最——高！巧了，也是4——4斤！总共——块钱，你给——，嗯，让你一根——冰——冰棒钱！”老板边说边爽快地把猪肉和肋排包好放进一个大袋子里。
出了农贸市场，绿豆心想：这老板卖东西一点都没犯迷糊，硬是聘，又花了多，爸妈秋收秋种那么忙也不知道可舍得买点排骨吃。
取回手机，绿豆心里酸酸的，“父母累死累活供自己上大学，如今大学也毕业了，工作也找到了，自己却不能在父母身边孝顺二老，不如把这猪肉和排骨分成两份，一半送回家多好啊，排骨剁好了好分，那这猪肉怎么分呢？对！去买把水果刀！还是不行，就是分开了，哪有时间往家送呢？算了吧，还是都送给蔡源吧，*和*府都拿那么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去扶贫，我个人花点钱去扶贫算不得什么。”
绿豆终于咬咬牙放下了包袱，解放了思想，电瓶车像一匹驰骋战场的骏马奔向*花梨庄。路边的柳树已经落光了叶子，树枝上光秃秃的，仿佛一个没穿衣服的婴儿被母亲用双手托举起来；树下的野草已经全部泛*，他们将脱下*衣服在地下孕育着新的力量；绿色的田野上跃动着生机，跃动着希望，现在气温是0°左右，麦苗已经停止了生长，进入了冬眠期，这个绿豆是知道的。
在一个丁字路口，一辆四轮拖拉机仿佛一只庞大的怪兽突然冲了出来。绿豆一个急转弯，电动车直奔沟里跑去，他把身子一扭，车子摔倒在沟二坎上，而他一头倒在荆条棵里。绿豆爬起来，一摸自己的脸，手上沾满了血——脸被刮烂了。“坏了，这回要破相了。”绿豆一边惦记着自己的脸，一边向沟里看去,“又坏了，猪肉和排骨在沟里漂着呢。”他已经顾不得脸烂多很，更来不及脱掉鞋袜，直接跳到沟里去捞。还好，外面的大包装袋被老板系得很紧，没有进水，绿豆扔掉外包装袋，从沟里爬上来。后来在几个路人的帮助下，绿豆把电动车弄到了路上。鞋袜潮了，脸刮破了，电动车的刹车把手也摔坏了，真是狼狈不堪，绿豆羞愧死了。但转念一想，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了扶贫工作，受点伤受点挫折没关系。想通了，绿豆昂起头来又继续前行。
远远的，就看见蔡源躺在门口的睡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晒着太阳。李小兰正朝锅屋里抱着柴火，偶尔还掉落一两根树枝。绿豆到了门口扎好车子，便弯下腰捡起来。
“蔡叔我来了。”绿豆亲切地喊着。
“嗯，好，我寻思着你也应该快到了，”蔡源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放下手机端起躺椅旁的茶杯，慢慢地品起茶来，“这不嘛，我都让你姨抱些树枝，准备烀排骨了！哎，你的脸怎么烂了？裤子和鞋子咋都潮了？”
“不小心摔倒了，没事的，脸烂了能长好，鞋子潮了能晒干！”绿豆满不在乎地说。
绿豆将猪肉和排骨送进锅屋，回头便拿起扫帚打扫院子，整理整理堂屋里的杂物，接着又查看粮补卡，看看残疾补助是否到账，并认真地填写了扶贫手册.
“蔡叔，今年咱们村的贫困户已脱贫名单中没有您，您还属于未脱贫户!”
“他敢！我看谁敢让我脱贫？我就不脱贫，谁又能把我怎么滴?”蔡源眼睛瞪得像牛一样。
说心里话,看到他这个样子，绿豆心里还有些发怵。“蔡叔，是这样的，就算您是脱贫户了，脱贫不脱*策，该给的一分不少，你还是有帮扶责任人的！”
“就那也不行！我就是不想脱贫！”
“现在国家定了，后年年将是脱贫攻坚决胜之年，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我们要找准自己的致富门路，尽早脱贫！”
“脱贫有啥好处？脱贫就是靠自己苦干傻干，还没有时间打麻将。整天累死累活不还是为了吃喝，现在我不是很好嘛，有吃有喝的！”
“我看你这个年轻人挺老实的，也怪实在，那*府给俺们贫困户分猪肉排骨啥的，你不能多要点，留点给你父母吃啊。”李小兰一本正经地说。
“阿姨，这猪肉是坐臀肉，排骨是肋骨，都是最好的！见样都是4斤，我可一点都没有留给我爸妈呀！”绿豆脸涨得通红解释道。
李小兰看着绿豆道：“哎呦，傻孩子呀，我没说把我们的留给你爸妈吃。我是说，*府分肉的时候你多要两斤不就得了？”
“阿姨这肉和排骨都是我自己到农贸市场去买的，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绿豆睁大了眼睛继续解释。
“你自己掏钱是暂时的，”李小兰打包票似的告诉绿豆，“回头镇里可以报的。”
“真的不可以报的，这都是我个人对你们的心意，这次还是我借江主任的钱买的……”绿豆的眼睛红了。
“嘁！”李小兰一脸嫌弃，“不要欺骗俺这些老百姓了，俺虽然穷些，但是这些事情俺都懂，你不要在俺面前玩什么花花绕，你只是过一道手。看你长得怪老实来，咋一当上干部就变得油头滑脑了，本打算留你在这喝碗排骨汤，看你这孩子也不实诚，那你赶紧走吧！”李小兰边说边用手朝南比划着，请绿豆快走。
绿豆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是他知道这些道理是无法与那李小兰说通的，正如“夏虫不可语冰”。
回来的路上，委屈的泪水打湿了绿豆的脸庞，自己的付出和回报一点都不能够成正比，甚至还成了反比，这真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谁也不理解，谁也不懂得。别的干部去看望帮扶贫困户，回来时贫困户还给点辣椒、花生、萝卜、白菜之类的，当然干部们也不愿意要，但是这至少说明他们知道感恩，理解人心。绿豆想着：“我不希望你给我任何东西，但起码不要刁难我呀。”
电瓶车像败了阵的战马慢悠悠地往回走，枝头的山马喳子喳喳乱叫，似乎在嘲笑绿豆。绿豆正愁一肚子的火没头发，便想着用眼睛瞪死山马喳子，就像是小时候那生气的父亲用眼睛瞪自己一样。可用这招对付山马喳子丝毫没有用，然后绿豆想到了电瓶车的喇叭按钮，使劲的一直摁下去，这一招还真管用，只见山马喳子拍打着翅膀幸灾乐祸似的飞向远处的高高枝头上的大大的巢穴去了。
山马喳子遇到惊吓都知道飞回家去诉苦，绿豆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时候，多么想依偎在母亲的身旁，诉诉心里的委屈呀！绿豆一扭车把头朝家的方向骑去，这次要给母亲买一件有机纯牛奶，再买一点肋骨，帮母亲增加一些营养。
想到了家想到了娘，绿豆心里暖洋洋，心里的委屈有人听，受伤的心灵有处放。踏上回家的路，这电动车似乎也显得格外有劲了，就像以前家里的那头老*牛。绿豆小的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四轮，家里的几亩地就是靠这头老*牛耕耙，父亲扶着犁子，老*牛在前面拉，母亲也在犁头上系一根绳子帮衬老*牛。父亲的肩头上扛着鞭把，鞭梢在犁过的沟沟里，仿佛一条小蛇匀速地往前跑着，绿豆拎着篮子跟在父亲的后面丢化肥。有车辙的地方，老*牛和妈妈拉起来很吃力，爸爸就左手扶犁子，右手扬起鞭子，卯足了劲，在空中轮了一圈，然后一回手，“啪”的一声震天响，老*牛头一低屁股一撅，呼呼响地耕起地来，这时母亲的绳子显然松了很多，便跟着跑起来。父亲很自豪地把鞭又挂在了肩膀上。父亲是远近有名的种田把式，那甩牛鞭的姿势优美，响声震天，用现代的词语叫做：酷、帅。其实这一鞭没有打在老*牛身上，父亲只是甩了一鞭空响，吓唬一下它。要是天黑了，老*牛拉起犁子朝家的方向跑得特别快，要是朝家的反方向走，它就走得特别慢。父亲告诉绿豆老牛累半天了，想回家吃草休息休息，这就叫做认地头子。
看样子，电动车也是想家了吧。
快了快了，还有十多里地就到家了，绿豆心里的委屈仿佛也减少了一半。突然电话响了，“绿豆同志呀，抓紧时间回到镇*府扶贫办，后天咱们市里的四县一区扶贫工作进行交叉互查，时间紧任务重……”
在完成镇扶贫办的资料的前提下，绿豆认真阅读上级关于精准扶贫的文件读本，并认真做好记录，吃透上面的文件精神，不断的反思，一系列计划在绿豆的脑海里开始计划。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又是一年的祭灶。扶贫工作，并没有因为到了年尾而渐渐放松，反而更加繁忙。
刚在食堂吃完早饭，绿豆正准备去办公室，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豆啊，今天是小年，镇里可放假吗？”
“妈，没有放假，市里年终扶贫督查组正在各村进行检查工作呢。”
“没放假你就别回来了，服从领导听指挥。对了，你爸昨天晚上从南方打工回来了，他想你了，有时间就回来，没时间就等年跟前放假才回来啊。”
“好的，有时间就回去，今天祭灶打扫锅屋卫生，你们就简单地清理一下，等我有时间回去再好好打扫！”
“你这孩子真傻，小年祭灶就是打扫锅屋的日子，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哪能随便改?没事的，我和你爸能干动，你就安心上班吧，做好你的扶贫工作！”
“好吧，妈，你们慢慢干，别累着，注意安全。”绿豆挂了电话后赶忙跑向办公室，继续比对扶贫信息资料。
约摸十点左右，绿豆又接到郝主任打来的电话，“绿豆同志呀，市扶贫年终督查组在梨树村*花梨庄入户调查贫困户满意度时，那个菜园子对督查组的领导说他对帮扶责任人——就是你，非常不满意。为了核实情况，督察组领导让你现在就去菜园子家一趟，到那呢，好好跟领导说说，千万不能搞岔屁了。你不要骑电瓶车了，我让小谢开车把你送过去，我就不多说了，时间紧任务重，你抓紧时间下楼!”
绿豆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资料盒，急匆匆下楼去了。
车子在路上飞驰，路上的积雪在昨天夜里已经被公路局用铲车推掉，路边的小溪里堆满了积雪，像一条条银蛇在自由地前行；田野里的麦苗，躲在厚厚的棉被下美美地睡着；冬日的阳光照在洁白的大地上，刺得绿豆只能半眯缝着眼睛看着这远山近水。绿豆是在寻思着：可能看到雪地上的野兔子。
小时候，绿豆经常和爷爷一起去捉野兔，特别是冬天，雪下了一夜，厚厚的。奶奶提前做好了早饭，大家吃过饭，爷爷用胳膊架着老鹰，父亲和绿豆拿着长长的竹竿就开始出发了。到了田野里，大家就开始分工，爷爷拖着老鹰在地中间走，父亲和绿豆在地的两头走，边拿着棍子敲打地面边大声吆喝。突然间，一只肥大的黑灰色的东西犹如一道闪电从雪地里窜出，绿豆激动地大喊：“爷爷，兔子！”爷爷“嗨”了一声，蹲在手臂的老鹰腾空而起，箭一般的窜向野兔的方向。老鹰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直扑地面，接着和兔子扭打在一起，几经周折，兔子渐渐不动弹了。三个人拼命地向前跑着，爷爷跑得最快，听爷爷说当年参加过抗日战争，有一次追一个日本逃兵，活活的把日本兵给撵死了。绿豆也看到了爷爷一步能跨五个红薯岭子，爷爷就是绿豆当时心里的跑神。
“爷爷，那老鹰是怎么抓住兔子的呢？兔子不咬他吗？”绿豆问爷爷。
“这就要讲究战略战术了。老鹰在空中看到兔子时，兔子也应该看到了老鹰。人们动不动就说谁聪明，精得像兔子一样，兔子看到老鹰之后就不跑直线了，在地面上摆起了八卦阵、迷*阵，东一头西一头的跑。这时老鹰就在空中打起了盘旋，然后瞅准机会，一个猛子就扑向兔子。兔子聪明老鹰更聪明，他先用一只爪子抓住了兔子的屁股，兔子勾头就咬，老鹰闪电般地举起另一只爪子照着兔子的头抓过去，然后两只爪子将兔子死死地扣住，并用嘴啄穿兔子的气嗓和心脏。”
爷爷从老鹰爪下取回兔子，父亲接过背在身上，三个人又开始出发了。
绿豆的童年充满了童话般的色彩，回忆起来都是甜蜜和快乐的味道。
还是小轿车跑得快，不多时就来到了蔡源家门口，镇村主要领导也都在蔡源家门口站着。
督察组的领导严肃地问：“蔡源这个贫困户是你帮扶的？”
“是的，领导同志！”绿豆赶忙回答道。
“那你对他家的信息你掌握了吗？”领导接着问。
“我完全掌握，蔡源今年50岁，生日是3月11日，手机号是……，身份证号码是……，蔡源家属李小兰今年38岁，生日是6月3日，没有手机，身份证号码是……，家有耕地7.5亩，房屋面积96.3㎡，建档立卡的时间是年，目前未脱贫！”绿豆一口气背完了蔡源家的情况。
“看来你对贫困户信息掌握得比较清楚，那你多长时间来一次？”领导面容松动。
“我基本上是一二十天来一次，每次都带着慰问品来看望，第一次我买了牛奶、苹果、香蕉和咸水鸭，第二次我买了两板鸡蛋，之后几次，我不是买米就是买面条，反正没空手来过！”绿豆笃定地回答。
“你净扯谎！什么时候给我买过东西？”蔡源这时蹦起来大叫，“我怎么没见过？”
绿豆冷笑一声，打开手中的资料盒说：“领导你们看看，这里有很多照片，都是我每次买东西送到蔡源家拍下来的，我已经打印了出来，同时我手机里还有每次来的录音。另外有一次蔡源打电话给应镇长，说想吃猪肉了，想喝排骨汤了，然后安排我立即给他送过来，看，这是送猪肉和肋排的照片！”
李小兰撇撇嘴说：“这孩子心还怪细来。”
应镇长接着话茬说：“是有这么回事。”
蔡源想了一会，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你有一次拿的面条太细了，不经烀。”
大伙都笑了。
蔡源抻了抻脖子对督查领导说：“还有就是绿豆想让俺脱贫，俺不想脱贫，脱贫就没有钱了！也没人给俺送吃的喝的了！”
督查领导解释道：“蔡源同志，作为帮扶责任人，绿豆肯定希望带着你尽快脱贫。脱贫不脱贫，主要看你的收入是否达到了脱贫的标准，根据*府相关文件，达到规定才行。就是脱贫了，脱贫不脱*策，该是你的一样都不少啊！”
绿豆走到蔡源面前：“蔡叔，论年龄，你和我父亲一般大小，我尊重你，叫你一声蔡叔。但是过日子，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从苦难生活中走过来的人，以前种地要交公粮交提留款，现在国家不要公粮了，不收提留款了，种地又有补贴，老了还有养老保险，生病了有新农合，况且你们的养老保险和新农合都是*府为你们代缴的，你们家有低保，还有电补水补残补。晚上你睡不着觉的时候，好好想想，不努力过日子能对得起谁？天天躺在床上等，张开嘴巴要，伸着双手拿，这样的日子真的幸福吗？看看左邻右舍，看看人家买小轿车的，城里买房的！哪个不是努力奋斗出来的？哪一个像你一样靠要的？”
“说的好！有道理！”在场群众都鼓起热烈的掌声，“是个硬核扶贫人！”
“蔡叔，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些话，但是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我是你的帮扶责任人，是*府派来的，我要维护*府形象，从思想上改造你，从技术上帮助你，从路子上引导你。但是我不是唐僧肉，*府更不是唐僧肉，生活靠打拼，幸福靠辛勤！你还要记住：没有等出来的辉煌，只有奋斗出来的成功！”
在场的领导频频点头。
“蔡叔，今后我还是你的帮扶责任人，我认定了，谁也换不掉，今后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上脱贫路！”
应镇长带头鼓起掌来，并对大家说：“蔡源反映问题不实，属于编造谎言，诬陷干部！念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绿豆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更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和勇气，让我们看到了扶贫路上的新生力量，更让我们看到了脱贫路上的无限希望，现在是隆冬了，春天还会远吗？”
“马上就打春了，打春了天就暖和了。”大家都喜笑颜开，点着头说。
“腊月二十三，
就是过小年，
大家把灶老爷送上天。
灶老爷上了天，
灶老爷保平安。
一家大团圆，
一年嘛三百六十五天，
灶老爷对咱有贡献。
叫一声灶老爷，
叫得那么甜，
请你呀灶老爷，
保佑在人间!”
村头传来孩子们的童谣声，大家似乎闻到了年的味道。
应镇长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这孩子们领通知书和奖状都回来了，赶紧回家做饭吧。”
绿豆临走时，走到蔡源面前笑着说：“今天腊月二十三了，*昏时你送灶老爷上天时，可得在他嘴上多涂点糖啊！”
蔡源的脸上黑里透着红，红里渗出了汗，憋的像下蛋的母鸡一样。
坐在回镇*府的车上，好几个人都冲着绿豆竖起了大拇指。
“绿豆同志你真厉害，没想到你成熟得如此之快！”绿豆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茬。
他把目光移到了车窗外，梨树小学院子里的国旗在冬阳的照耀下鲜艳夺目，*色的五星熠熠生辉。学校大门已经上了锁，只留下一个小门开着，几个打扫教室卫生的学生嘻嘻哈哈地从校园里冲出来。
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天午饭之后，母亲对绿豆说：“下午去领通知书回来时，别在路上跟同学疯了。今天是小年，晚上做好吃的，咱们还要送灶老爷上天呢？”
“小年啥意思嘛？”绿豆不解。
“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就是祭灶。”
“那咱们怎么送灶老爷上天？又没有飞机？”绿豆很疑惑。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赶紧去学校吧，”母亲一边笑一边说，“不然会迟到的。”
绿豆半天都没和同学打闹，即使得了奖状也没有认真欣赏。他一直搞不懂母亲所说的送灶老爷上天，所以放学之后就往家里跑。
绿豆坐在锅门前帮助母亲烧锅，母亲慌里忙外的，又是洗又是切又是炒的。
“妈，啥时候送灶老爷上天。”
母亲笑着说：“别急，等灶老爷吃过饭才送他老人家走呢。”
绿豆闻着香味站了起来，看看锅里又看看案板，不解地问：“妈，你不是说炒菜要双数图个吉祥吗？咋就看到就五个菜？”
“你就是个急性子，你爸和你爷爷去逮野兔子了，马上就回来，再加一个野兔子肉不就够六个了吗？”
“好！”绿豆开心地点点头，“野兔肉香，今天我要吃两大碗！”
“行，灶老爷吃罢，都给你个小馋猫吃，这孩子！”母亲笑着说。
绿豆发现，母亲每次炒菜都在锅台前靠在灶老爷像的拐角放一个碗，炒好一个菜就先放一块在那个碗里，让灶老爷尝尝。
吃过饭，刷好锅碗瓢勺。爷爷烧锅，母亲将提前洗好的红芋剁成小块放进锅里煮。红芋快煮好时，父亲去堂屋拿了母亲提前缝制好的一个白布袋子。看见大锅冒白烟，绿豆兴奋地喊道：“红芋烀熟啦！”这时母亲将红芋捞出来装入缸里，爸爸用擀面仗使劲搅拌，直到搅成糊状，再装入布袋。清除锅内的水，在锅上放一个干净的木板。父亲再次拿起擀面杖，将布袋放在木板上使劲地擀，红芋汁源源不断地流入锅中。这时爷爷便用小火慢慢烧熬，这就是熬红芋糖。母亲不断地用锅铲来回翻动滴入锅内的红芋糖水，时不时地将锅铲举起来将糖水往下滴，当糖水往下滴成一条不断的线时，爷爷就不再填柴火了。
母亲就在灶老爷面前的锅台上放一个碗，并盛上半碗红芋糖稀。父亲从堂屋拿来一个格子盒，在每个格子里都均匀的撒上红芋面粉，母亲把锅里的糖稀一勺一勺的舀进每个格子里，等待凝固。
这时爷爷就拿来筷子，蘸着碗里的糖稀朝着灶老爷的嘴上涂，母亲提醒说：“刚出锅可烫了，别烫到了灶老爷的嘴。”
“不烫了，刚才我摸摸试了。”爷爷对着灶老爷毕恭毕敬地说，“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涂好之后就走到外面吸他的老烟袋了。
父亲走过来也拿起筷子涂了一遍，认真地说：“灶老爷保佑我们庄稼丰收、能多逮兔子！”
母亲走过来认真地在灶老爷的嘴上仔细地涂着：“灶老爷，你上天之后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好话，不好的话就别说了，保佑俺一家老少都平安！”
“该你了，绿豆。”母亲拉着绿豆的手。绿豆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灶老爷，我今后也要像你一样多吃糖。多吃糖嘴就甜，家人老师都喜欢。”一句话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走过来轻轻地将灶老爷像从墙上揭掉，拿到锅旁边拜了拜，然后送进灶膛点燃了，“灶老爷，您上天去吧，上去多说好话呀。”
爷爷坐回锅门前板凳上，绿豆靠在爷爷的怀里，问：“爷爷，祭灶是怎么来的？”
爷爷又摁了一锅子的烟，取一根树枝伸进锅底燃着后，抽出来点燃烟袋。绿豆看着爷爷点着后，接过树枝，插进锅箅下面的青灰里。爷爷使劲吸了一口烟，再用右手胡噜了一下嘴，并在裤子上擦擦，然后搂着小绿豆，开始打开了话匣子：“祭灶也叫小年，这是一个传统习俗，大概得有几千年了，有的地方过腊月二十三，有的地方过腊月二十四，咱们这个地方过的是腊二十三。家家户户年三十都会在锅前面贴上灶老爷的画像，灶老爷是天上玉皇大帝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主要来管理各家的灶火。这张画像上面都印着当年的日历，上面横着写着‘一家之主’，说明灶神的地位，两边竖着写着‘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来’。就是祭灶这天，人们把灶老爷送上天，他会在玉皇大帝面前叙述这家人在这一年中生活如何，做了哪些好事，又做了哪些错事，玉皇大帝会根据灶老爷的汇报，将这一家在新年的吉凶祸福的命交到灶老爷的手里，等到新年的初一五更时分，灶老爷才会回到各家各户保护这一家的平安，安排这一家的命运，监管这一家的所作所为。”
绿豆睁大了眼睛：“小孩子要做好事不能做坏事，不然灶老爷就会告诉玉皇大帝！”
爷爷点了点头，又摁了一袋烟。
大年初四，绿豆起得早早的，喝完母亲烧的鱼汤，然后反穿大衣，母亲帮忙从后面扣上扣子。绿豆戴上头盔，骑上电瓶车就去上班了。一路上行人和车辆稀少，大家有的还在梦乡，有的刚刚起床。家家门口堆满了烟花礼炮箱子，地面上的炮纸像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十分喜庆，绿豆还能闻到火药和硫磺的香味。
街上店铺老板似乎比绿豆起得还要早，酒箱子和礼盒箱摞得整整齐齐，板板正正，像一堵堵彩色的墙；各种各样的水果被老板从包装箱里取了出来，*澄澄的、红彤彤的、金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牛肉、羊肉、猪肉一扇扇犹如门板似的挂在钢管架上；褪去毛的鸡鸭鹅，全部头朝里，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似乎还有一种羞答答的感觉。路两边的电线杆、路灯杆和树上挂满了大红灯笼和中国结，一派祥和温馨的节日景象。
绿豆从小就琢磨中国结是怎么编的，他曾经也试着编了几次，就是编不成，“等我有时间了，一定要学会编中国结！”绿豆经常这样安慰自己。绿豆在大学时听历史老师讲到过中国结的由来，传说是一个和尚坐禅时，专心打坐。坐禅即将结束的时候，冥冥之中他发现自己的一颗红心，慢慢变成一根长长的红线，由自己的口中往外延伸，然后按照一定的步骤：编——抽——修，形成一个整结，然后穿上佛珠，下面又编出数条穗儿，这正体现和尚一心向佛的信念。坐禅结束后和尚立刻找来红线和*线，按照刚才的情景果然编成了，后来流传至民间取名“中国结”。中国结表达了对亲情、友情、爱情“一心一意、一线到底”。
在镇*府会议室开完会，绿豆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蔡源打过来的。
“绿豆领导你好，新年好！我是蔡源，找你有事，想请你帮个忙，不是问你要东西啊，你可方便？”蔡源客气热情的语气，让绿豆还有些不太适应，仿佛蔡源还像以前那样无赖那样凶巴巴的，绿豆才能习惯。
“蔡叔别客气，有事就直接说，我会尽量帮您的！”绿豆说。
“现在有的贫困户都进行房屋改建了，你看我的房屋也破得不成样子了，裂裂巴巴的，望望能不能帮我申请个指标？”
“那行，我马上给您问问！”绿豆一口答应，心里喜不自胜想，“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绿豆领导，你要能给我申请下来，我请你喝酒！”蔡源拍着胸脯说。
“喝酒就不必了，只要你往后好好干就行！”绿豆内心窃喜。
“以后必须好好干，别管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从初四那天往后，菜园子是一天一个电话，甚至有时候夜里再补一个电话，问问绿豆申请的情况，绿豆总是说正在帮助申请。
直到正月十六这天，菜园子打“绿豆领导呀，你看这都出了十五了，我那房屋改建的事——”
绿豆看时机差不多了，说：“蔡叔，正好今天我有空，我马上去你家一趟，哦，不行！昨天晚上我的电瓶车忘了充电了，还是去不了了，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充充电，明天我去你家吧！”
“别别别！别等明天了，马上我去接你，你在扶贫办等着我！别到别的地方了啊！”蔡源迫不及待地说。
绿豆打来一盆水，均匀地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拿起拖把认真拖起地来，接着拿起毛巾将十多张桌子和十多台电脑仔细地擦了起来。办公室那边窗台上的几盆绿萝，在春阳的照耀下格外葱绿，那叶子绿得发亮，亮得能照出人的影子。绿豆看到了，看到了那绿叶里有绿色汁液在流动，流动着青春的旋律，流动着鲜活的力量。绿豆从抽屉里取了一瓶自己配制的植物营养液，给每盆绿萝加大了大概5ml的份量，接着又分别加了适量的水，轻轻摇了摇。
手机传来
绿豆下楼在车棚的电动车上拿起大衣和头盔，快步走出了镇*府的大院。
蔡源在前面骑，绿豆坐在后座上。
柳枝上还没有冒绿，但很明显它们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枝条显得十分饱满，不再是冬天那种干瘪的样子，就好像游泳队员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就等着裁判的一声哨响，一起展叶奔向春天。田野里的麦苗卸掉了冬日的枷锁，开始伸伸胳膊弯弯腰，活动活动筋骨了。留有春地的，村民开始在种土豆了，到处都是生机和活力。
绿豆坐在后座上，感到电瓶车的速度渐渐慢了。
“蔡叔，你也没穿大衣，可有点冷？”绿豆问。
“就是有点冷，手脚都有点麻了！”蔡源颤颤地说。
“我的大衣给你穿吧！”
“那哪行，我穿你不冷吗？说啥我也不能穿！”
“蔡叔，我怎么感觉咱们的速度有点慢了，是不是电瓶车没什么电了？”
“就是快没有什么电了，还有一格的电量，估计这样咱俩是骑不到家了。”
“那这样吧，蔡叔你停下来我来骑，我比你轻点。”
“我是比你重点，但是我不管有多重，在电瓶车前面与坐在后面不还是一样吗？咱俩的总重量不还都放在电瓶车上吗？”
“我是说我来骑，你呢，不是冷么，你就下去跑，我骑慢点，咱俩拉拉呱！”
“好吧，那你骑，我来跑！”
蔡源下来步跑了，开始和电瓶车并排跑，跑着跑着就跑到电瓶车后面了，然后就拽着电瓶车的尾巴跑，脚步声也越发沉重了，失去了原来的节奏，显得杂乱无章。
“蔡叔，你来骑，我跑一会儿吧！”
“不不！跑着——暖和，不——冷！”蔡源上气不接下气，过了一会接着说，“况且——就快到——家了，还有——里把地——”
到了家门口，蔡源从墙边拎一块砖头，一屁股坐上去，大口地喘着气。一股股热气从他的口中笔直地冲出来，到一米外才自由地散开。
“老婆！快给我——倒碗茶！对了，给绿豆——也倒碗！”
李小兰冲蔡源问：“不倒你的保温杯里吗？”
“让你倒碗里就——倒碗里，费什么话！你倒保温杯里啥——时候能冷凉，我这嗓子渴得——都冒烟！”蔡源骂道。
蔡源接过李小兰刚倒出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对绿豆说：“你不知道，我年轻时，十里八乡，我服过谁？论摔跤、掰手腕，我丝毫不服他们。那年我十八九岁，中午我刚从地里干活回来，在村头的公路边看见一个30多岁的劳动力穿个白衬褂，从我身边‘蹭’的一下子窜过去了。我一生气，跑回家洗洗脸，梳梳头，换上刚买的白衬衣，把自行车推出来，一翘腿蹬起来就跑。我拼命地骑呀，骑呀，骑了20多里路一直追到九龙寺，终于看到了那个人。我紧蹬几圈超过了他，回头对那个人说：‘怎么样？我高低还是撵上你了吧！你可服？’他却一脸茫然。哼，跟我比！然后我一调车把头回来了！”
“蔡叔，你真厉害！就得这样不服任何人，今后咱得找好路子脱贫致富，咱也不比任何人过得差！”绿豆趁机劝说。
“好好！咱们现在就来丈量一下我的房屋。”蔡源把碗往地上一扔，就去拿钢尺。
绿豆拿着本子一边丈量一边记录，然后又拿着手机进行拍照。
绿豆向蔡源挥挥手：“告诉你一个事，*府又推出一条好消息，就是给贫困户提供1万块钱的无息贷款，你准备好相关证件，从村里盖个章，我到镇扶贫办再盖个章，好不好？”
“那好啊，没有利息的贷款我当然愿意拿了！”蔡源一听乐了。
“拿是拿，那你打算拿这个钱做什么？”绿豆看着蔡源问道。
“拿出来就去*场放爪子，那样来钱快！”蔡源激动不已。
“如果去放爪子，我就不让扶贫办给你盖章了，你也别去办这个贷款了！”绿豆气愤不已。
“那我不去放爪子，总行了吧！”蔡源说。
“这样，我这两天通过大学校友给你联系几只纯种波尔山羊，等钱拿出来之后一部分去支付羊钱，一部分去购买草料。”绿豆用左手摸摸耳朵，思考片刻说。
“那行，就麻烦你先联系种羊，我们在家再搭个羊圈。”
没几天，蔡源的房屋修建申请批下来了。但是农村建筑班子都不愿意去他家干活，总是找理由推辞，怕他不给钱。蔡源急得团团转，只得又去找绿豆。
绿豆想了想：“这房子建好之后，相关部门会进行验收，验收合格之后就会发放危房改造资金，我马上打电话给你梨树村的村长，让他帮你找建筑队。等房屋改造资金拿到手里，你一定立马给人家。”
“管管管！你看平时见面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到用得着的时候他就不买呼你了。看来人穷了，别人真是看不起呀！”蔡源深有感触，撇了撇嘴。
“现在知道了道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呀！”绿豆安慰说。
蔡源紧紧地握住绿豆的手，不舍得放下，连连点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总是下个不停。远山、树林、溪流、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中，一些老农头顶斗篷身披雨布，在给麦苗撒返青肥。绿豆知道，三月里气温逐渐回升，冬小麦进入了返青期，由于一个漫长的冬天耗费了大量的养分，农民们必须及时追施返青肥料，返青肥主要以氮肥为主。
绿豆打一是及时给小麦追施返青肥，二是要把水泥盖好，别淋着了，还要趁雨停的时候给水泥捣捣包，以免水泥结块变硬不能使用。
进入三月底四月初，雨儿终于停了，气温一下子窜上来了。精灵般的柳叶害羞地从柳枝里探出鹅*色的小脸蛋；银针似的草儿好像在
绿豆和蔡源找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到外地买了六只纯种波尔山羊。蔡源的房子也很快建了起来，就等着粉墙了。这可把两口子乐坏了，逢人就说：共产*好！绿豆好！*给盖了新房子，绿豆帮俺找了新路子。
看着蔡源的进步，绿豆心里也乐呵呵的。这天，绿豆又来到蔡源家，蔡源慌忙倒茶，李小兰拿出瓜子给绿豆嗑。
“蔡叔李姨，为了加快咱们脱贫的步伐，你这门口半亩空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种上春绿豆，到时候还能卖个好价钱。另外还要学一些技术，快点脱贫。”绿豆在试探和引导。
“说的也是，下午我到街上买点绿豆种，趁墒情好给点下去。”蔡源点了点头，然后疑惑地说，“人家又买车又买房的，俺啥时候能拔掉这穷根呀？”
“生活就像给出了穗的高粱追肥一样，你只能看见前面的一两米，但你可以从地南头一直追到到地北头，因为你只需要看到前面一两米，然后再向前看一两米，这样下去就会把整块地给追完。我们要设计近期的脱贫计划，稳着步往前走。当然不走绝对是不行的。”绿豆在开导他们。
“你说的有道理，先定个小目标，比如一天整个五十六十的。学啥技术能挣钱呢？”蔡源问道。
“我看小莲超市人气不错，适合做点小生意。”绿豆喝了一口茶。
“绿豆，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也不怎么打麻将了。”蔡源苦笑着。
“我没取笑你，我说真的，那个地方适合卖个烧饼、泡串之类的。”绿豆很认真。
“应该还行。但是俺都不会打烧饼呀！”李小兰来了兴趣。
“不会，咱可以学。我大姑在城里打烧饼。”
“那行，赶明个到城里跟她学。得要多少钱的学费呢？”蔡源接着问。
“平时大姑收一个徒弟五千块。你想学，我可以帮你说说情，你至少也得给一千块。”
“那行那行，明天我们一块去学。你让我们怎么谢你呢，绿豆？”蔡源和李小兰高兴地直搓手。
“这是每一个帮扶责任人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不需要感谢。”绿豆笑了。
半个月之后，“小兰油酥烧饼”开业了。蔡源打来电话，“绿豆，我们的烧饼摊开始了，生意可好啦！有时间过来尝尝！”
“好好，过几天去，加油干吧！”绿豆充满了信心。
这天上午，绿豆从镇文化站买了几本关于山羊养殖的书，专门骑电瓶车给蔡源送去。刚到家门口，绿豆就听见新建的房子里传来李小兰的哭声，绿豆心里一愣神，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用左手摸了摸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屋里。
李小兰坐在刚打好不久的水泥地上，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绿豆将李小兰拉起来扶到椅子上，急切地问：“阿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绿豆领导呀，你可总算来了，”李小兰用袖子擦擦眼泪，绿豆随机递上了几张纸，“这不是嘛，你帮俺买了山羊，我白天细心地喂养着，羊儿们也很争气，眼见地长大了。傍晚我还去出烧饼摊，收入也很好，我都喜欢得不得了。谁知道昨天晚上羊丢了一只！这可把我心疼死了！”李小兰诉说着委屈。
“那你和蔡叔没看着吗？”
“没有人看，都放在锅屋南头那一间屋呢！”
“难道没关门？”
“关了，咋能不关门呢？我还上了锁！”
“那你是什么时间发现丢的？”
“天亮我去开门，发现锁被人撬了，心里就凉了半截，推开门一看屋里还有羊，我点了一下数就五只了。我不相信又数了一遍，还是五只！然后……”李小兰说着又伤心得哭了起来。
“阿姨别难过，你接着说！”绿豆安慰道。
“然后我就跑回堂屋找菜园子，说羊丢了一只。菜园子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他说怎么可能，就跑到羊屋里数了几遍，到底还是五只啊！”
“那人偷羊咋还不一下子偷完呢？怎么就偷一只，很奇怪啊？”绿豆非常不解。
“我也纳闷呢，要偷该一下子偷完了。菜园子说小偷可能看俺家是贫困户，发了慈悲。”
“能发慈悲的人就不叫小偷了！”绿豆非常气愤。
“我就在门口破口大骂，什么难听我骂什么。那个菜园子还死要面子，赶紧把我拉进屋里对我说，偷羊的可有好远的人？要是外地的小偷一下子就偷完了，肯定是东西庄前后庄的，既然没有好远的人就不要骂了，常言说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一骂他，他一恼，说不定还来偷。他这样一说我也就不敢骂了，只能坐在屋里哭！”李小兰说了好一大段。
“那蔡源叔呢？他怎么没在家？到哪里去了？”绿豆环顾一周问道。
“他说丢了羊心里不开阔，出去散散步。”
“那蔡源叔最近还打麻将不？”
“唉，狗可能改掉吃屎的毛病？前段时间忙，加上你对他的教育，是长了一点记性。这两天手又痒痒了，还有几个牌友在屁股后面拱拱戳戳，估计现在又去来麻将去了。”李小兰咬牙切齿地说道。
绿豆站起身来到羊屋前，在门口仔细地查看。他晃晃门，又摸摸门锁，反复研究。
李小兰也跟着走出来，指着羊对绿豆说：“你看看就剩五只了。”说到伤心处李小兰又哽咽不止。
“阿姨不要再难过了，咱下一步要看好羊，不能再弄丢了。对了，昨天夜里你可听到什么动静嘛？”绿豆安慰着李小兰突然问道。
李小兰止住了哭声，回忆说：“昨天夜里风很大，下了雨，月黑头加阴天，啥也没听到啊。偷了我的羊就跟偷了我的心一样！”
“阿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平时蔡源叔出去打麻牌回来可买些菜啊、牛奶、饼干、瓜子这些来家吗？”绿豆若有所思。
“也经常买，家里虽然穷点，但他还是有良心的，对我还是不错的。每次买东西来家对我非常客气，又是帮忙洗菜又是帮忙做饭的。但有时候也不买，不买东西来家反而啥活也不干，坐着等吃，连根柴火也不给你填。他就是这个怪脾气，我都琢磨不透。这不，昨天他回来买了一只鸡，买了一箱苹果，还有瓜子，来给你吃个苹果。”李小兰和绿豆边说边走到堂屋里。
绿豆摆摆手表示不吃，然后说：“蔡源叔最近的脾气也真是古怪。这样吧阿姨，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傍晚都要给我发个短信或打个电话，告诉我每天蔡源叔回来是不是买东西来家了，买的什么东西，一定不能忘了。而且一定要记住这个事情不能告诉他，万一知道了他还有可能会打你的。”
“那是那是，只要不让他打麻将，他就跟我连喊带骂，甚至还打我！”李小兰连连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是我没有手机啊，咋办？”
“你可以用蔡源叔的手机发个信息，发了之后立即删除不就行了吗？”绿豆提出了解决办法。
“对对对，菜园子只要买很多东西来家就得喝几杯，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倒头就睡。不过我玩玩他的手机他也不介意。”
绿豆将几本书从电瓶车的菜篮子里拿出来交给了李小兰，并嘱咐让他们多看看书，学习一下养羊技术。
绿豆回到镇*府，每天晚上都耐心等待着李小兰的信息。
当天：今天回来没买东西。
第二天：今天回来买了1斤瓜子。
第三片：今天回来买了一把芹菜。
第四天：今天没买东西。
这天绿豆从食堂出来，天空又下起了毛毛雨，风也越刮越大，院子里的柳树尽情地扭动着妩媚迷人的腰肢，一些纸屑、垃圾袋、枯枝败叶一股脑的被风儿从绿化带中一巴掌给扇了出来。它们张着嘴，你推我拉，欢笑着，蹦跳着，犹如逃脱了禁锢获得了梦想中的自由的野兽，无拘无束，肆意妄为地到处游荡。
绿豆手捂着嘴巴眯缝着眼睛向办公室跑去，到了办公室,绿豆赶紧将门窗关紧。窗外街灯已经亮了，店铺的广告牌被刮得呼呼作响。
绿豆掏出手机，李小兰那边还没有来短信。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来消息了，绿豆有些焦急不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他想发个信息过去问为啥到现在还不来信息，但是不行，万一让蔡源看到了，李小兰岂不是要挨揍！绿豆拿着杯子来到饮水机前放了一杯开水，刚回到办公桌前，手机响了一声，“不好意思，今天天不好，烧饼摊收得也早，菜园子买了一只鸡，还有几个素菜、水果，我们都喝了酒，可能喝得有点多了，我现在才想起来给你发消息。”看完了信息，绿豆心里才安然，然后慢慢地品着茶。
不一会儿办公室里的灯灭了。
雨夜中的*花梨庄格外沉寂，除了风声和雨声，似乎还能听到人们的呼噜声，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概进入了梦乡。突然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悄悄进庄了，村庄里传来几声狗叫，好像是敷衍似的，又钻进窝里睡觉去了。这个黑影轻轻摸到蔡源的豆秸垛跟前，将树枝拨开钻了进去，然后又把树枝围好。风还是不停地吹打着树枝和塑料布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渐渐地、渐渐地听到了电动三轮车的电机声，这辆三轮车径直骑到了蔡源门口。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高个子蹑手蹑脚走到堂屋前，轻轻晃了两下门环，接着蔡源也跟着从堂屋走了出来。他们来到南边这间羊屋，蔡源打开了锁，高个子说：“菜园子你还是把锁把按到锁座的旁边，然后再挂上”。
蔡源说：“跟上回一样，就像被撬过的一样。”
“这次得牵走两只。”一个矮个子说。
“胡扯，只能牵走一只。”蔡源不答应。
“牵一只羊抵不够你输的钱。”
“牵两只羊用不完，况且一下子丢两只，你嫂子心里受不了。”
“好吧，好吧，还像上次一样，你牵着给我们送出庄子。”是那个胖脸女人的声音。
蔡源牵着一只羊慢慢往村头走。高个子把羊屋门给轻轻关上，挂上歪把锁。
约摸二十多分钟后，蔡源回来了，偷偷进了堂屋，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风停了，雨住了，云蒸霞蔚，笼罩在远山近水的层层薄雾氤氲着田野、花草、树木。燕子、画眉、杜鹃、*莺、喜鹊都早早地飞出鸟巢，一边做着早操，一边练习着圆润的歌喉。昨夜的风吹落了桃花、梨花、油菜花，还有各色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到处都是花花世界。湖面一周，小溪两边的水面上漂浮着多彩而泛着香气的彩色绸带，鱼儿、虾儿、青蛙在绸带下开心地游戏，好像在参观花儿的博览会。
绿豆正在欣赏大自然赐予的无限风光，忽然电话响了，“绿豆领导吗？我是蔡源啊，昨天晚上俺的羊又丢了一只。”
“那怎么又丢了呢？我不是让阿姨到羊屋睡看着羊的吗？”
“你阿姨去了，铺了床刚躺下，就叭叭叭地往外跑，可把我吓坏了。”
“那怎么了？羊屋里有*呀？”
“哪里有*呀，那天不是下雨了吗？你阿姨就没能把羊儿牵出来，喂了一些干豆秸。又怕他们渴了，于是饮了几盆麸皮豆饼水。谁知道羊儿们就一会儿一泡尿，一会儿一泡尿，哗哗的，晕得只想吐。你阿姨让我去看，我怎么能去看着呢？我天生对这羊尿过敏。”
“好了，蔡源叔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报警吧。”
“不报警了吧，都没有好远人，古语说：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不报警不行，这样下去你的羊会丢完的。”
“下回保证不会丢了，我到羊屋里睡，好好看着。”
“你不是天生对羊尿过敏吗？你要知道这是我帮你买的扶贫山羊，是帮你脱贫的，万一你在羊屋里熏个三长两短，我扶贫不耽误还扶出一条人命官司来！”
“没那么严重吧？”
“那也不行，你这丢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羊，还是*府的羊，你这是用扶贫贷款买的呀，性质很严重的，你可知道？”
“我的天呐，事情闹大了啊。我又不知道派出所的电话号码。”
“，你不会打吗？”
“我，我，我从来没有拨过这个号，一想到这三个数字头就大。”
“那我替你报警了，可行？”
“那好吧，你报警也算是我报的。”蔡源显得有点无奈。
绿豆想到了王清，自己的高中同学，现在在柳叶派出所上班，于是就打了电话给他。
王清带着两个协警从镇*府捎带上绿豆，然后直奔梨树村。一路上绿豆和王清聊着紧张而愉快的高中生活。
绿豆笑着说：“王清，我给你发两段视频看看。”
“什么视频，不会是*色的吧，*色的我可不看，全国都在扫黑除恶。”
“我可是那样的人，你能找不到我吗？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
“开个玩笑别介意啊，你发的啥东西，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啊。”
“看不清你就听，听完了你就明白了。”
王清仔细地听完了视频，推了一把绿豆，“你是神啊，哪来的视频？”
“不要问它从哪里来，只管看它往哪里去！”
“没想到你现在成熟得这么快，这还神神秘秘的，有一种仙道之风。”王清赞叹道。
“闲话莫要多说，只管破案之后请酒便是。我可是有功之臣啊！”绿豆自豪地笑了。
“你可是盛酒的家伙，二两酒就叫你横着走，对不对？绿豆你可服，哈哈哈哈……”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刚到庄头就听到李小兰撕心裂肺的哭声。“看样菜园子的老婆还像个过日子的人。”王清说。
“就跟老牛犁地一样，缺少一个好领墒的。”绿豆发出感叹。
警车刚到蔡源门口，村民们就围了上来，王清用扩音器要求大家不要靠近，以免破坏了案发现场。王清走到羊屋前大致看看，象征性地摸摸门锁；其中一个协警在登记信息并做着笔录，另一个协警时而拍照时而录像。王清走到蔡源面前说：“你家羊是怎么丢的?”
“不知道呢？我要知道，我还不睡觉，直接坐门口看着了呢。”菜园子哭丧着脸。
“你是睡觉了，但你半夜又起来了。”
“半夜起来那不正常嘛，谁还不起来撒个尿啥的。不然的话，活活的人不得憋死。”
“说话严肃点，我看你是监守自盗吧。”
“什么是监守自盗？警察同志，这个词可不能随便说的。”蔡源歪着头看着王清。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的肠子还要别人来捋吗？”王清伸手取下手铐子将蔡源扣了起来。
“我的天呐，警察你知法犯法，目无国法，无天无法，你凭什么抓我呀？”蔡源拼命挣脱起来，但是由于手铐越挣越紧，疼得他直“哎哟”。
李小兰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过来，“怎么了？警察同志，俺的羊丢了，你怎么还抓俺呀？”李小兰紧紧搂住蔡源的胳膊，不让带走。
蔡源这时才真正的从心灵深处感受到老婆的好，“老婆快快快，说啥也不能让警察把我带走，你给他急，你跟他哭，你跟他险！”蔡源几乎哀求道。
“哎，奇了怪了，世道变了吗？没抓住偷羊贼倒是把羊主人给逮起来了。”人群中炸开了锅。
“就是就是，警察也做糊涂事。”
“菜园子天天游手好闲，还来麻将,治他一下也给他长长记性。”
“就算让他长记性，也得一码归一码呀，这哪对哪呀？”
“*府给他建房子，补贴按时打到卡上，绿豆给他送吃的喝的，还帮助他办无息贷款买山羊，又领他学习打油酥烧饼。他这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了，哪天我都气死了，拷上他也给我出出气！”
“他哪辈子能烧高香，祖宗八代都是祸害人。解放前，他爷爷是探母山有名的土匪，具体叫什么名字，大家记不得，都管他叫‘大菜刀’。山下有一个中药世家，主人绰号‘杨三细’，家里非常有钱。有一年冬天的晚上，大菜刀带着一帮土匪到杨三细家抢劫，可翻来倒去就是找不到钱在哪里。土匪将杨三细绑在中药铺子里的一根柱子上，拿大扫帚戳他的头和脖子，让他说出家里的钱放在哪里，可他闭口不说。土匪就开始脱他的衣服，问一遍脱一件戳一下。上身脱完了就开始用扫帚戳他的上身，边戳边问边脱下身，一身被戳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家人们都哭着让他说出地方，这时他才指着东山墙说：在东山锡壶里。大菜刀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兜什么圈子，又是东山又是西湖的，想玩我是不是？给我使劲接着戳！杨三细哭着说：确实在东山锡壶里。大菜刀说：别搭理他，再戳再脱直到脱光。最后杨三细被扒得只剩下一个小裤头了，他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东山墙说：东山墙字画后面有几块砖，你们打开就知道了。大菜刀走过去，用菜刀拨开字画，撬开几块砖头，从里面掏出四个锡壶，打开一看，全是银子。大菜刀乐坏了，说：原来你没骗我们，是我们没理解，你倒是说清楚呀，真是委屈你了。大家撤！土匪们一哄而散。”
“我的天哪，还有这事啊？”有的人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
王清也不管大家怎么议论，只是盯住蔡源，“你昨天晚上把羊送到哪里了？”
“什么我把羊送到哪里了？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蔡源依旧在狡辩。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死扛到底会罪加一等。”
“我坦什么白？我丢了羊我向谁坦白？”蔡源更来劲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你看看这段视频。”王清打开了手机。
“这啥子，乌漆嘛黑的。”
“你听，你仔细听。”
“你哪弄的这个视频？”蔡源听得俩腿直哆嗦。
“那几个人是谁？还不如实供出来！”
“好好好，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光人来也不行，还要把羊带过来。”王清严肃地说。
没大会，那三个人骑着三轮车带着两只羊来了。李小兰赶紧跑过去从三轮车上把羊牵下来，“哎呦，我的天呐，终于回来了，看你俩都瘦了。”然后指着蔡源，“你个死剁了头的，你个生瘟的，你个炮打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外贼好防，家贼难挡，你个吃里扒外的货。”
蔡源被老婆这一堆骂，一下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警察同志，你看这两只羊也找回来了，骂我也挨了，你现在应该把手铐给我去掉了吧。”
“不能去掉，需要拘留15天。”
“我偷我自己的羊还犯法吗？”
“偷你自己家的羊也犯法，你老婆要是追究，还可能判刑呢。”
“老婆呀，你可不能追究呀，监狱可不是好地方啊，我听说里面的蚊子都跟牛虻子一样，一口就能咬个板疙瘩。”
李小兰把羊拴好，拽了两把豆秸送给羊跟前，转身跑到王清面前，“警察你看，羊儿也回来了，我也骂了他，就不要追究他了吧。”
“蔡源是因为*博输钱，才去偷羊。*博是犯法的，偷羊也是犯法的，即使是偷自己的东西也是犯法的，就是你不予追究，但是你们报警就属于报假警，报假警同样犯法。”
“警察，我没报警，是绿豆报的警。”
绿豆笑着说：“是我报的警，可我是替你报警呀，这电话录音我还保存着呢。”
“绿豆同志，你是我的帮扶人，你不能害我呀。”
“我没有害你，我是在拯救你。”
“别跟他啰嗦，带走！”王清示意协警拉蔡源上车，“你三个别想溜，一样都得带走！”
“绿豆，快给我求求情，快快快！”蔡源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犯法的事，谁都求不了情！我让你好好干，你偏不听，就得让你长点记性！”绿豆很生气，但又安慰道，“不要怕，在里面好好反思，努力改造！”
李小兰急忙拦住警车不让开走，王清指着她，“你这是妨碍公务，也是犯法的，赶紧让开，不然也会把你带走！”
绿豆把李小兰拦在一旁说：“阿姨别做犯法的事，要是把你也带走了，家里的羊谁喂呢？回去吧！”
警车“嘀”的一声开走了，只听见李小兰呱啦着：“原先丢的羊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人又丢了，这日子还咋过啊！”
时间一晃过了两周，蔡源等几个人办好相关手续被放了出来。
走出拘留所大门，蔡源左看看，右瞧瞧，重获了自由，内心无比轻松。
“菜园子，你真不是人！输了钱用羊抵，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竟然把大家都送到了这里！”
“我也不是有意的，哪想到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我这回是交乖了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打烧饼吧。”蔡源有所感悟。
“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要搭理谁！”
一辆私家车开了过来，他们三个走过去陆续上了车，蔡源紧跟着追上来，“别慌走，咱们一块儿回去。”
“带上你干啥，带上你回来还把俺几个送到拘留所！赶快开车不要搭理他！”胖脸女人翻着眼说。
私家车屁股冒了一股子黑烟，“呜”的一声没影了。蔡源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无奈地四处张望，心里想着：“这几个货真差劲，翻脸不认人！真应了那句‘早上不做官，晚上不作揖’，一块儿打了多少年的牌了，一点都不讲究意思！”
蔡源茫然地往前走着，他有点嫌丑，怕在街上见到熟人，怎么办呢？他就把外套脱掉，顶在头上，眼睛不停地四下打量，心里想应该不会碰到熟人吧。
“菜园子！”
蔡源一惊，慢慢抬头，用眼睛从外套缝里偷偷张望，但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熟悉的人。他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菜园子！”
蔡源又是一愣，靠在一棵法国梧桐旁停了下来，把外套拉了又拉。突然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蔡源赶紧回头，原来是绿豆。他连忙左右看看小声说：“别喊我！别喊我名字！对了，你咋来了？”
“今天是周末。况且我不来，谁接你回家呢？”绿豆反问。
一句话戳到蔡源的心窝子，他唉了一声，拉起绿豆的手说：“走吧，我心里明白了！”
绿豆带着蔡源到了“全新浴池”洗了澡并理了发。蔡源对绿豆说：“城里那么多浴池，你偏偏带我到全新浴池，真是用心良苦！”
“蔡源叔，你懂就好，懂我的心思就说明你进步了！”绿豆欣慰地说。
“这样吧，中午在城里找一家小酒馆，咱俩喝两杯。今天我没有钱，你先付上，都算我的，等回去连上次借你的钱一块还你。不还我就是孙子！”
“蔡源叔，没事，别说那么难听。”
“不！绿豆，必须算我的，你先垫上，到时不还你，我叫你是叔！”蔡源是铁了心要承担这顿饭钱。
绿豆挑了一家拉面馆，炒了四个菜，蔡源拿了1斤白酒说：“绿豆啊，咱俩今天喝两杯，叙叙家常。”
“我不会喝白酒，叔。”
“必须喝，陪着我喝！”蔡源坚持道。
“我真的不能喝，这样吧，我喝一瓶啤酒，你呢，换一个半斤的，少喝点！”
“这差不多，你听我的，我也听你的。老板！换个半斤装的。”
半杯酒下肚，蔡源叨起一片*瓜，边嚼边说：“这段时间在里面，我仿佛过了好几年，终于醒悟了！在家里干活累得再很，也能够自由自在的。自由对于一个人来说，那就是放起来的风筝，风光无限美好！”
“空中的风筝固然漂亮，但是风筝必须感谢放它的主人。”绿豆看着蔡源的眼睛说。
“我就是那空中的风筝，你就是放风筝的人，我要感谢你。”
“你要感谢*府，感谢共产*！”绿豆饱含深情地说。
“那必须感谢*和*府。我还要感谢那个雨夜拍视频的人，我要感谢这几天的特殊教育，让我脱胎换骨，悬崖勒马！”蔡源说着又喝下一大口酒，“话说回来，这又是谁拍的视频呢？你说是和我一起来麻将那几个人吧？不可能，他们都是想我的羊，不会偷拍的。不是他们吧，那是谁？谁能半夜三更的淋着雨挨着冻去拍视频呢？”
绿豆喝完一杯啤酒，蔡源连忙给倒上。
“蔡叔，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有个邻居，跟你一样，没事也好斗个地主打个麻将，回家时也常常买东西，他老婆一看买东西来家就非常高兴，心想肯定赢了很多钱；要是不买东西呢那肯定就是输钱了。时间一长，他老婆感觉不对，就偷偷地翻他的口袋，发现只要买东西来家，口袋里就没什么钱，要是不买东西口袋里就有好几百块，甚至是上千块钱。赢钱不买东西输钱就疯狂地购物，你说这个人奇怪不奇怪？”
“哈哈哈……”蔡源笑了起来，“很多人认为奇怪，其实吧，也不奇怪，这是心理战术问题！”
“哈哈哈！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绿豆笑着冲蔡源做了一个*脸。
蔡源又喝了半杯酒，若有所思，指着绿豆说：“看来你是非常懂我的。这几十年，叔谁都没服过，今天就服你了，明天还服你，下辈子都服你！”
“真的心服口服，蔡源叔？”绿豆笑着反问道。
“俺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我还是有点迷糊，你怎么就知道我哪天赢钱？哪天输钱了？”蔡源依旧一脸疑惑。
“有些事不必找到答案，慢慢琢磨生活才有趣味！”绿豆笑着吃起了拉面。
吃完饭他们来到街上，绿豆打了一辆出租车，对蔡源说：“明天就上班了，现在天也渐渐变热，先到我家拿几件换季衣服再回去。”
蔡源说：“行，不过我想买两件纯牛奶，有机的！”
“怎么了？你又要纯牛奶？”绿豆疑惑地看着蔡源。
“不是的，你先付钱，包括出租车费，今天的一切都算我的，不然我叫你叔！”
“好吧，好吧，买两件。”
上了车蔡源对绿豆说：“这两件牛奶是我送给你爸妈的，表达我的心意，你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木头疙瘩！”
“别别别！蔡叔。”绿豆直摆手表示不行。
“要不然我叫你是叔！”蔡源梗着脖子说。
出租车司机笑了：“到底你俩谁是叔？”
蔡源接着说：“都是你叔！”
“你不能骂人啊！”司机生气了。
“不好意思师傅，他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绿豆赶忙圆场。
“没喝多，一点都没喝多!”蔡源自辩道。
“好了，好了，你就休息一会儿吧！”绿豆把蔡源按倒在座位上。
司机按照绿豆的指引，车子三拐两抹就来到了绿豆的家门口。
绿豆下了车在前面走，蔡源拎着两箱牛奶紧跟其后，看到羊圈说：“绿豆你家也养羊啊，这么多羊圈！以后我养羊就得拜你为师了，你可养了多少只？”
“也不多，百十来只，多很了，我妈也忙不过来。”绿豆解释道，接着冲羊圈的窗户喊，“妈，家里来客人了！”
“好，你们先到堂屋坐。绿豆，到屋里先沏一壶茶，我洗洗手马上就去！”
绿豆刚沏好茶，母亲就急匆匆地往堂屋走来，笑着说：“赶快拿烟给客人！”
“他不吸烟。妈，这就是我的扶贫对象蔡源叔，他今天给你买了两件有机纯牛奶，专门来看望你的。”绿豆站起来向母亲介绍。
“密云？”
“菜园子！”
密云惊诧不已，眼睛瞪着蔡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蔡源慢慢向后退。
“妈？你这是怎么了？”绿豆神色慌张。
蔡源退到墙跟已经没有退路了，密云举起右手照着蔡源的脸就是一巴掌。蔡源没有躲闪也没有用胳膊去挡，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这一巴掌干脆利落重重地打在了蔡源的脸上。蔡源的两只眼睛像被焊条点到一样，火花四溅。
“滚！你给我滚！”密云怒气冲冲，用手指着蔡源。
蔡源怯怯地顺着墙根往外退，用眼神向绿豆求助，那企盼的眼神显得十分可怜。
绿豆被整得一团蒙，连忙走过去拉住母亲的手说：“妈？这是干啥子？他可是我帮扶的贫困户！”
“你帮扶他？你拿东西给他吃给他喝，可能喂熟这个白眼狼！”母亲冲绿豆发起了火，接着拎起那两件牛奶往门外一扔，冲菜园子吼道：“把牛奶给我拿滚！”
蔡源继续从院子里向后退，丝毫没有拿走牛奶的意思。
“不拿是吧？”母亲甩开绿豆，拿起了铁锨，对着牛奶就是一阵猛砍，白色奶液四处飞溅，流了一地。
绿豆急急忙忙跑过去拉起蔡源就往出租车上跑，司机冲蔡源冷冷一笑，“也有人能治住你，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蔡源叔，快上车，我送你回家。”绿豆催促着。
“别送了，绿豆。我自己坐车回去，你好好照顾一下你母亲，让她消消气。”蔡源惊*未定。
绿豆见出租车走了，这才向家中跑去。母亲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绿豆端上一杯茶递过来，“妈，你喝点茶消消气。”
母亲也不搭话，起身便走。
“妈，你干啥去？”母亲仍然不搭腔，绿豆像小屁孩一样跟在母亲身后。母亲将刚割来的青草与打碎的麦秸均匀地掺合在一起，装上小推车推进羊圈给羊投放。
绿豆知道春天气温变幻无常，要预防羊胸膜性肺炎、羊口疮和羊感冒，一定要保持羊圈卫生。他走进羊圈，先把羊圈的粪便清理清理，然后用石灰水将整个羊圈的边边角角彻彻底底地进行了消*。
晚上，绿豆做了饭，母亲简单吃了几口就休息了。绿豆刷好碗筷来到母亲的房间，母亲看了看儿子，长叹了一口气说：“绿豆，我给你讲个故事。”绿豆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大约两个多小时，故事讲完了，此时的母亲已泣不成声。绿豆一边用纸巾为母亲擦眼泪，一边劝着母亲。母亲搂着绿豆，“你的外公和舅舅就是你天天帮扶的那个菜园子害死的，他是咱家的仇人。”
“妈，别难过了，你吃点苹果吧。那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呢？”
密云边吃苹果边慢慢地说：“那是伤心的事，想想都难过，说出来心更痛，每回忆一次就仿佛在伤口上撒一遍盐。”
在蔡源那受到的委屈，绿豆一直想给母亲絮叨絮叨，看来是断然不能给母亲提了，不能再刺激她了。
绿豆安慰好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难以入睡：祖先真会造词，“冤家路窄”，世上的路千万条，我和蔡源咋就走到一个道上了呢？“以德报怨”，郝主任咋就那么巧安排我去帮扶蔡源呢，按理说我应该为外公一家“报仇雪恨”，即使“时过境迁”，过了刑事追究期限，我和蔡源也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呀，如今让我去帮扶蔡源脱贫，我真的难以做到，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不能做“不孝子孙”。明天到镇*府找郝主任谈谈，让他给我换个贫困户。对，就这么定。
五点半，绿豆的闹铃响了，他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发现母亲早就起来喂羊去了，于是跑去喊母亲吃饭。母亲说：“你先吃了去上班吧，米粥在电饭煲里，馍和菜在微波炉里。我喂好羊再吃，晚一会儿没问题。”
在村头公路边，绿豆坐上了通往镇*府的公交车。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绿豆一看是蔡源打过来的，立即给挂掉了。他闭着眼睛仰卧在座椅上，思绪万千：他在替外公痛心，替舅舅惋惜，替母亲伤感。手机又响了，绿豆断定又是蔡源打来的，看也不看一眼毫不犹豫地又给挂上了。他恨蔡源的爷爷，恨蔡源的父亲，更恨蔡源本人。手机铃声又打断了绿豆的思绪，他不愿接听，也不想去挂断了。
“叔叔，不接别人的电话是不礼貌的，我妈妈说的。”
绿豆疲惫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一位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绿豆使劲地从面部挤出一丝笑意，对小女孩点点头说：“谢谢你，我刚才睡着了。”
“真睡着假睡着，我看八成是装的，年纪轻轻让个座有多难，大清早的说困，哄*去！”一位老人撇着嘴说。
“奶奶，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妈妈说这样是‘道德绑架’。”小姑娘拽着奶奶的衣襟。
绿豆赶紧起身，还未来得及让座，老奶奶就一歪屁股就坐上了。“什么绑架，我又没拿绳子！”
蔡源的几个电话让绿豆烦死了，但在老人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勉强赔笑，“你们坐你们坐。”
老人拉着小姑娘的手说“你也坐吧，不坐白不坐。”
小女孩摇摇头，“奶奶我不坐，我站着没事的。”
“看吧，几岁的孩子都比年轻人懂事。还戴个眼镜装文化人，咦——”老人将头转向窗外，怪里怪气地嘟噜着。
绿豆又恼又羞，但是没有“成怒”，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绿豆看看地板，这是刚刚上线的公交车，地板还新着呢。他真想下去换乘下一班公交，但是不行，那样会耽误时间的。煎熬，实在是煎熬，绿豆有些局促不安，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叔叔，你别放在心上。遇事要沉着冷静，我妈妈说的。”小姑娘掏出纸巾递给绿豆。
绿豆接过纸巾连连点头，笑着说：“谢谢你，小姑娘，你妈妈说得对。”
好容易到了镇上，绿豆向小女孩挥挥手，像兔子似的挤下公交车，他解开外衣的扣子，让身上的热气散发出去。离点名的时间还早，绿豆回到宿舍打来一盆凉水，认真洗了洗脸，他想用这盆水洗去伤痛，洗去烦恼，洗去委屈。绿豆躺在床上掏出手机，蔡源发来
“家里的羊可能感冒了，精神状态不太好！”
绿豆回复：“羊病了，找兽医，找我干啥？”
“你经常用石灰水消消*，做几个木头羊床。”
过了一会儿，绿豆又撤回了。
“谢谢你。”蔡源又发来一条信息。
点完名开好会，绿豆找到郝主任说：“郝主任，我不想帮扶蔡源了。”
“你昨天不是把菜园子接回来了吗？怎么过了一夜又不愿帮扶了？”郝主任皱了皱眉头问。
“他是*不缠，我缠不过他。无论如何我都不去了，你给我换一家贫困户吧。”说完，绿豆就走出了郝主任的办公室。
郝主任望着绿豆的背影，眉头紧锁。
不多时，手机响了，“这个蔡源真是恶心人。”绿豆正在做材料，随手就把手机挂了。刚挂上，又响了。
绿豆突然想到小姑娘说的话，“不接别人的电话是不礼貌的。”他把手机拿过来一看，竟然是白芷的电话，“你厉害了，竟然不接我的电话，我哪对不起你了，你想干嘛？”
绿豆赶紧向外跑，“白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又是蔡源打过来的呢，你原谅我吧。”
“直接挂上了，还说不是故意的。菜园子打过来的，还树林子打过来的呢。想让我原谅你，你必须接受我的惩罚，今晚你来城里，到你姑那里给我拿两个油酥烧饼，带一碗sa汤，还有呢，今晚的电影票要你来买单。”
“行行行，这不是小菜一碟嘛。”绿豆窃喜。
“小菜一碟你一定要端上来啊，我先去查房了，拜拜。”
绿豆得到了原谅，长舒了一口气。他感觉对不起白芷，最近工作繁忙，冷落了她。白芷从外省考到了绿医院上班，就是为了日后结婚能在一起生活，不至于两地分居。这次挂断她的电话，让绿豆羞愧至极。
下午下班后，绿豆搭乘同事的便车来到了淮西县城，从大姑那里拿了几个刚出炉的油酥烧饼，带着两杯sa汤,坐上滴滴打车直奔白芷的住处。
“最近工作怎么样？”白芷边吃着烧饼边问绿豆。
“还行啊，医院可累？”绿豆幸福地看着白芷。
“怎么我听说你不想帮扶那个贫困户了？是什么原因？”
“你怎么知道的？”绿豆不解。
“我们针灸科主任刘主任，让我做做你的思想工作。”白芷打开了sa汤。
“刘主任是谁？”
“她是你们郝主任的妻子。”
“郝主任真是有招啊！是这样的情况，听我慢慢给你说说原因。”
白芷给绿豆削了一个苹果，绿豆边吃边说。白芷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气得小脸通红，眼泪汪汪的，“这个蔡源真是太恶心，把外公一家害得惨不忍睹。”
绿豆轻轻帮白芷擦去泪水，将她搂在怀里，“白芷，换作你会怎么想？”
“换作我，我也没有好心情去帮扶他。”
“咱们去看电影吧。”绿豆站了起来。
“电影就不看了，咱去森林公园散散心。”白芷拉起绿豆的手。
大街上华灯齐放，亮如白昼，车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面光滑平整，一尘不染。时代大道的人车隔离栏上种植着空中花溪，各色的花儿争相开放，贪婪地吮吸着天地之精华，万达广场的外墙显示屏上播放着纪实片——《扶贫路上的故事》。
公园里，路灯发出温馨祥和的*色光芒，黑红分明的沥青道路上，有一家三代边聊天边散步的，有穿着背心汗流浃背跑步的，有低头翘臀骑行的，还有一些热恋中的情人手拉手卿卿我我的。草丛里的音箱播放着舒缓轻快的乐曲，路边的森林里黑黢黢的，显得庄重而宁静，偶尔听到几声鸟儿的梦呓声。人们在这大型的天然氧吧里，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清新气息，大家忘记了工作中的烦恼，抛弃了城市的喧嚣，心情和身体在这进行短暂的休整，积蓄着力量。
绿豆心里乐开了花，可能是郝主任要给自己调换帮扶对象了，便哼着小曲向郝主任的办公室走去。门没关，绿豆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郝主任好，你找我有啥事吗？”
“你坐啊，绿豆同志，根据你在扶贫工作中的积极表现，准备推荐你为咱们淮西县的优秀扶贫工作者，马上五一前后就进行表彰。”
“我不行，郝主任。况且我也不愿意去帮扶蔡源了，您赶紧给我换换吧。”
“是这样的，绿豆同志，你行与不行，不是你说了就算的，我们领导的眼光是透明的，我们推荐上去的同志是典型的，有代表性的，都是能拿出手的。关于你的要求，我一直放在心里，有合适的人选，我立马给你换掉。任何工作中都会遇到困难，我们一定要勇于啃硬骨头，你也不要看到眼前的困难就退缩。我就不说那么多了，今天找你来，主要是安排你明天到淮东县去督查扶贫工作，咱们镇总共抽调十位同志，有镇*府的，扶贫办的，还有村里和学校的。你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大家一起坐车去报到。”
下午5:00，所有抽调人员全部到达淮东县华夏国际大酒店。5:30，市领导召集大家在会议室进行分工和业务培训。每组五个人，一个带队，一个检查贫困户档案信息，一个检查贫困户补贴打卡情况，一个检查贫困户对口帮扶情况，一个检查学校对建档立卡学生帮扶情况，绿豆的任务就是负责检查贫困户的档案信息。
第二天检查组人员起了个大早，快速吃好早饭，按照抽到的行*村名单，由各乡镇用车接走。
正在检查时，绿豆接到了邻居的电话，“绿豆，你妈刚才在羊圈门口晕倒了，我们几个掐了一会儿人中才醒过来，医院看看，可她不愿意去，你看咋办？”
“医院哪行，我现在工作忙，在淮东县呢，抽不开身，医院叫一辆救护车过去，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谢谢你们！”绿豆立即安排白芷去接母亲查看病情，自己转身又投入到检查工作中。
中午，在督察组回所在地镇*府的路上，白芷打来电话，“阿姨没有大碍，主治医生说可能近期劳累过度，心情郁结，急火攻心，导致血压升高，大脑昏厥。目前需要住院观察，用针灸治疗，结合服用汤药，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的。你呢，就不要担心了，在这里我会抽时间去照顾阿姨的。阿姨就是操心家里的那些羊累的！”
“那就麻烦你了，我马上打电话让我爸从外地回家！”
“你还跟我客气上了，谁跟谁呀？你没有挂我的手机，我还得谢谢你呢。好了不说了，我去给阿姨买点饭去。”
绿豆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悬着的心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动。窗外，小麦已经孕穗，正风风火火地生长着。路边的槐花，含苞待放，羞羞答答的，用嫩嫩的叶子遮挡着粉白的脸庞。绿豆赶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两天半的扶贫交叉互查结束了，医院看看母亲。在镇*府刚下车，郝主任打来电话，“绿豆同志啊，这几天你们辛苦了，一路舟车劳顿，按理说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但是工作不等人啊。在县际交叉互查中，我们镇的扶贫工作也有一系列的问题和不足，马上你到我办公室咱们把这些问题捋一捋，然后你形成一个文件材料上交给领导。我就不多说了，时间紧任务重，你过来吧。”
晚上，绿豆继续挑灯夜战，把从郝主任那拿过来的问题清单，结合自己出去检查所看到淮东县的好的做法，认真撰写了一篇关于《我镇扶贫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及改进方案》，修改并保存好，已经11:30了。绿豆这时才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可好些吗？”
“好多了，多亏这两天有白芷照顾，你呀，我还真是指望不上了。对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白芷这几天脸色总是发白，还流了几次鼻血。我叫她查查，可她总是说没事，可能是考研熬夜熬的。人家几千里路奔你来，医院，你可要好好照顾一下人家。刚才她陪我拉呱突然又流鼻血了，现在去洗手间了。病友说，他儿子得了白血病，就是这样的预兆。你要是有什么时间就过来看看，陪她查查。”
绿豆慌忙找到郝主任，说明了情况，郝主任立即穿上衣服，“绿豆，现医院，马上打电话让你姨也去。你不要难过，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咱们查查再说。”
绿豆坐在车上，两行热泪潸然而下，真是愧对母亲和白芷，今后一定要抽出时间多陪陪她们。夜里行人少，行车很畅快，医院。
经过这几个人的几番劝说，白芷才同意检查。检查结果一出来大家都蒙了，绿豆紧紧地搂住白芷，哽咽不止，“对不起，白芷。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绿豆妈妈坐在条椅上轻声哭了起来。刘主任赶忙劝说，“咱们暂时都不要难过了，医院医院，再复查一下才能确诊。”
一场初夏的雨水把省城洗刷得一尘不染，光鲜亮丽。绿豆无意于这美丽的风景，焦急地等待着检查结果。郝主任和妻子安顿好就赶回去上班了。
一天下午，郝主任参加完县扶贫工作会议，就急忙给绿豆打电话，“绿豆啊，县扶贫工作的会议刚结束，我这才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郝主任，扶贫工作可忙，是否要我回去。”
“你这孩子，真傻！工作再紧，现在你也不能回来。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确诊了，医院检查结果一样。”
“那你就先安心照顾她吧，这边的工作我来安排，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好吧，我现在回镇里，先挂吧。”
郝主任回想起绿豆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感到绿豆和蔡源之间一定有什么疙瘩，不如现在去蔡源家了解一下。他把方向盘一拧，直奔梨树村驶去。
蔡源和李小兰刚从地里割青草回来，见了郝主任，赶忙开门，客气地让座倒茶。郝主任看看新建的房屋，又看看羊圈里的几只山羊，说：“蔡源，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蔡源笑了，“郝主任，好得很。”
“是我好得很，还是你好得很？”郝主任打趣道。
“是我菜园子好得很，当然郝主任也好得很，都好。你看这房子是*府出钱帮俺建好了，这羊儿是绿豆出力帮俺买了，他又说情减免块钱的学费请人教俺打烧饼，俺也学会了。马上好黑的时候就去出烧饼摊，一晚上挣个百把八十的。”蔡源不无自豪地说。
“你要多多感谢绿豆才是，他是你脱贫的领路人，”郝主任喝了一口茶。
“是要感谢绿豆，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唉，对了，绿豆今天咋没来？”
“唉，不幸啊，他女朋友得了白血病，医院陪着呢。”
“啥时候的事？郝主任，你告诉我，在哪个病房，赶明个我得去看看。”
“那么远，你怎么去？”李小兰打断了蔡源的话。
“我飞着去！怎么去。咱得学会感恩，不能做没良心的人才是。”蔡源生气了，训斥了一通，“你先洗洗手，把三轮车骑去打烧饼吧。”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我就问你怎么去，就知道对我凶。”李小兰埋怨着走了。
“蔡源，你和绿豆之间可有什么误会吗？”郝主任把板凳往菜园子跟前拉了拉。
“哎，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的确怪我对不起人家。是这样的：解放前，我的爷爷，人送外号‘大菜刀’，在探母山上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他曾经带人下山抢劫山下望子河边的杨三细。杨三细就是绿豆母亲密云的爷爷。”
郝主任问道：“那杨三细到底有多细呢？”
蔡源接着说：“望子河边的这几十户村民中，杨三细最有钱，家中不仅经营着一个中药铺子，还收购当地的中草药卖给全国各地的药材商家。虽然有钱，但是过日子非常细，有一次年三十包饺子，家人包了一锅盖就不让包了。孩子们说这么少咋能够吃呢？他说保证够吃的，估计还吃不完呢。等吃饭时候杨三细掀开后锅的锅盖，对大家说：现在每人必须吃一碗红芋，然后才准吃饺子。孩子们为了能吃上饺子争着去吃红芋，等吃完一碗红芋，连一碗饺子都吃不下了。还有一次，杨三细到集上买大扫帚准备收麦子用，听到有人说城里一把能便宜一些，他就到城里去买。直到傍晚才回到村子上，村民见他把鞋夹在咯吱窝里，光着脚扛着一把扫帚回来了，大家都不能理解。他说到城里来回太远，不脱掉拿着，刚做的新鞋肯定就磨通了。现在回想起来，不怪人家有钱，人家不仅勤劳，而且节俭。”
“是的，过日子就是要苦干实干，还要精打细算。”郝主任不停地点头，“那个探母山和望子河有什么来由？”
蔡源回忆了一下，“古代战争频繁，匈奴不断入侵，朝廷屡屡征兵。一位少妇的丈夫被征去边关，结果战死。唯一的儿子长到十四五岁，又被官府强行充军。这位农妇心中难过，便常常坐在山头向北方眺望，边望边哭，泪水顺着山坡往下淌。若干年后，这位中年妇女变成了老太太，生活越发困难，吃喝都难以为继，但始终坚持每天上山眺望儿子出征的方向，盼望儿子能够归来，最后泪流干、血耗尽，绝望而终。老太太的泪水也汇积成一条小河向远处缓缓流去。乡邻们就凑钱买了一口薄棺材，将老人安葬在小河旁边，并给小河取名‘望子河’。多年以后，老太太的儿子战功显赫，升为大将军，并凯旋而归。国王大喜，把公主许配给他。将军思母心切，请求回乡探母。国王特许，公主也随将军前往。到达家乡后，才得知母亲因思念自己，泪流成河，哭死在山上，将军在母亲坟前长跪不起，痛不欲生。在公主的几番劝说下，将军停止了哭泣，他擦干泪水对公主说：如今大战结束，国家安宁，我就不去京城了，在家好好陪娘亲，我前半生为国尽忠，后半生就让我为母尽孝吧。你是公主之身，受不得乡野这般苦，就回宫去吧。公主说：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其实我早就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就让我陪你一块守望娘亲吧。将军又对随谁从们说：那你们就回京城复命领赏去吧。大家说：我们也不回去了，陪将军和公主一块耕田生活。将军在生活间隙，经常都带着公主和随从来到母亲坟前探望，后来人们就把这座山唤作‘探母山’。”
“当时的官府如果多关心一下将军的母亲，也不至于那么悲惨。”郝主任接着问，“那你爷爷后来呢？”
“是的，那时的官府哪像现在的*府，谁有困难就帮助谁。”蔡源很激动，“后来部队清剿了探母山，我爷爷被乱枪打死。官兵清理山洞时，搜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我奶奶。因为我奶奶是被我爷爷抢到山上的，充当压寨夫人，也是被逼的，所以官兵饶恕了她，部队领导找到当地村长，在望子河畔把她安顿下来。后来我奶奶生了我父亲，我父亲后来又有了我。打我记事起，我就感觉到我们一家常常遭到村民的白眼和唾弃，整日活在负罪当中。为了给祖宗赎罪，更是为了给子孙积德，父亲带着我找到了杨三细的儿子杨武，想拜师学习中医，帮人看病。杨武不计前嫌收了我这个徒弟。杨武有两个孩子，男孩叫杨刚，女孩叫杨云，就是绿豆的妈妈。白天我和杨刚一块学习针灸推拿等技术，晚上我们俩就在中药仓库里睡，这样过了四五年。有一年冬天晚上我出去打牌，回来嫌冷，就在仓库抓把药材点着烤烤火，一不小心引燃了药材仓库。我吓得跑了出来，而杨刚为了救火被烧死在仓库中。我师父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家道败落，我师娘带着杨云离开这伤心之地，四处流浪逃荒要饭。好端端的一个家被我的一把火烧散了。”
病房里，密云努力地安慰者白芷，“别怕，有我们在一切都会过去的。”绿豆跑前跑后地伺候着。
这天上午绿豆找到主治医生，问如何能治好这种病，医生说：“那就要换骨髓了，增强病人机体内的造血功能。”
绿豆说：“看看我的骨髓可行，我来给她换骨髓。”
医生说：“换骨髓首先要选择患者的直系亲属，比如患者同胞兄弟姐妹，或者父母。”
绿豆刚回到病房，蔡源敲敲门提着水果、牛奶进来了。绿豆一愣，“蔡源叔，你怎么来了？”
“绿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女朋友也就等于是我侄女，侄女有病了，我哪有不来看的道理。”蔡源笑着说。
绿豆向白芷介绍，“这位就是我帮扶的贫困户，蔡源叔。”
“蔡叔好，您先坐。我有病，还给您添麻烦了。绿豆快倒茶。”
白芷从床上坐了起来，密云按了按白芷不让起来，“他可值得你坐起来迎接？”然后站起来要走出去。
“阿姨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蔡叔来了，也是诚心来道歉的。”白芷拉住了密云的手。
“是的是的，侄女说得对，我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请求你原谅的。”蔡源向密云深深鞠了一躬。
密云“唉”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绿豆的手机突然响了，“绿豆同志，镇里的扶贫台账原来都是你做的，现在镇里面要相关信息，你抽时间回来一趟，把这一块移交给小荣，然后你就回去。让你回来，显得我不近人情，但是我也没办法，真是对不起你。”
“没事的，郝主任。我这就回去。”
蔡源从口袋掏出一沓钱递给白芷，“侄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
白芷连忙说：“蔡叔，使不得使不得，我哪能花你的钱，绿豆快把钱送回给蔡叔。”
“蔡叔你现在还未脱贫呢，自己还缺钱花，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绿豆把钱送还给蔡源。
“这钱算是我借给侄女看病的行了吧！等以后你再还给我。”
“那也不行！”绿豆断然拒绝。
“我现在不缺钱，打烧饼一天能挣个百把八十的，这都是活钱。你要是不拿着，我叫你是叔。”蔡源生气了。
“好吧，好吧，算我们借你的，等病好了再还你。”绿豆坚定地说。
绿豆和蔡源一块乘顺风车回去淮西了。
中午时分，一对50多岁的夫妻走进了白芷的病房，男的穿着灰色西服，打着红色领带，头很亮，没有一根毛，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女的烫着一头卷发，脸涂得特别白，戴着一副暗红色眼镜，脖子上挂着一串很粗的*金项链。他们就是白芷的父母，医院，母亲见面就搂住女儿伤痛不已,泣涕零如雨，泪水洒一地。哭罢，母亲指着密云，问白芷：“这位是谁？”
白芷说：“妈，这位阿姨就是绿豆妈。”
“我叫白莉，是白芷妈妈，请问你儿子绿豆现在在哪？他是怎么照顾我的宝贝的？”白莉厉声问道。
“亲家，我来给你倒茶。绿豆，他刚出去。”密云热情地拿起杯子。
“那你立马叫绿豆回来，我来问问他。”白莉步步紧逼。
“妈，你这是干啥？绿豆刚走，回镇*府有事，况且我得这病又不能怪绿豆。”白芷拉住妈妈的手。
“我宝贝得了这么重的病，他绿豆还有心情去上班，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宝贝。”
密云慌忙解释：“镇扶贫办有一些重要信息要交给镇*府，绿豆回去交接一下就回来。”
“工作再紧，能比命还要紧吗？地球离他就不转了吗？”
“妈，你可能别无理取闹了可好？”白芷大声说。突然一股鲜血从白芷鼻子里喷出，密云赶忙拿纸来擦。
白莉伤心地哭了，跑到卫生间拿毛巾为女儿擦脸。
傍晚，绿豆风风火火地跑到病房，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给阿姨解释。白莉摆着手说：“你不要给我解释了，我们马上带白芷到老家去治疗。”
“阿姨，白芷现在要休息，不能再颠簸了，目前最关键的是尽快给白芷移植骨髓。”绿豆急得快要哭了。
“不行，我们回去看病，不指望你们了。”白莉的脸色很难看。
白芷突然下床给母亲跪下，然后拉着绿豆也跪下，祈求母亲。
白芷爸爸也劝白莉，“别任性了，两个孩子都求你了，就依了他们吧，抓紧时间想办法才是正道。”
白莉顿了顿，拉着白芷和绿豆的手说：“都起来吧。”
医院值班室，医生说：“病人的兄弟姐妹有几个？先从这些人当中进行配型。”
白莉说：“孩子就她自己，独生女。现在我是再婚，所以血缘关系最近的只有我自己。”
“目前你是最佳的人选，首先要配型，做一些常规性的检查。退一步来说，如果配型不成，再找病人的亲生父亲，他有责任和义务为自己的亲生女儿移植骨髓。”医生认真地解释。
“她亲生父亲死了！”白莉说话像甩泥块一样。
“那如果不在就没办法了。”医生有些无奈。
“阿姨您先配型，您的不行，就试试我的。”绿豆对白莉说。
“就这样，明天先让患者母亲进行配型，做相关检查。”医生总结道。
一周后检查结果出来了，答案是否定的。两家人又陷入了痛苦之中。绿豆说：“现在我去检查，试试我的。”
白莉拉住绿豆说：“别慌，还有一个人可以试试。”
“还有谁？”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白芷的亲爸爸。”
“你不是说死了吗？”绿豆问道。
“我是生气才这么说的。20多年前，我父亲正在山下门口晒太阳，一个年轻人从我家门口经过要找点吃的。我父亲说自己腿脚不好，屋里还有一碗羊肉汤，让他自己去端。那年轻人也不客气，到屋里就端了出来，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他问我父亲腿脚怎么了，要给我父亲扎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针。
父亲留他住下来，每天按时给我父亲扎针。说来也怪，我爸的腿还真的被他给扎好了。接着我爸将我许配给了他。婚后他什么都好就有一条爱*钱。在我坐月子期间，他还是成天*钱，不问我的事。我一气之下将他赶走了。几年后我的父母相继去世，经过别人介绍，我嫁给了一百多公里外的白芷现在的父亲，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密云问。
“长什么样，怎么好说呢？现在又没有他的照片。他叫柴中尧，大家都叫他采中药。”
“咱们可以利用一些网络平台寻找他。”绿豆甚是兴奋，大家都拿出手机来发布消息。但消息发出后犹如石沉大海。
这天,郝主任开车带着妻子和蔡源赶往省城看望白芷。进了病房，绿豆向大家做了介绍。
突然，白莉看看蔡源，然后径直走到跟前抓住他的领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菜园子。”蔡源一愣回答道。
大家都懵住了，白芷大喊：“妈，你又干啥？蔡叔是来看我的，你怎么这样？”绿豆和郝主任都上来劝说。
“你不是采中药吗？怎么又开菜园了？”白莉不松手，用眼睛瞪着蔡源。
“你是白莉？长相变了，性格没变，我就是当年的柴中尧呀！”蔡源挣脱了白莉的手。
绿豆说：“蔡叔，真是巧极了，白阿姨终于找到你了，现在白芷需要骨髓移植，白阿姨的已经试了，结果不行。你看看你能否检查，给白芷移植骨髓？”
白芷听到了这些，哭着向病房外跑去，大家急忙拖住她。白芷哭着说：“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吧，谁的骨髓我都不要了。”
大家转过身来哄劝白芷，绿豆把她抱到了床上。蔡源来到白芷床前老泪纵横：“侄女，不！闺女！爸对不起你，爸这些年亏欠你太多太多了，爸这一次一定要移植骨髓给你，我现在就去检查！”
绿豆陪着蔡源做了各种检查。
郝主任对大家说：“白芷的病，现在大家都在积极想办法，病一定要治疗，但是绿豆的工作也要做，大家都相互理解支持一下。医院里有白芷的妈妈、两个爸爸和绿豆妈妈轮流照顾，绿豆在工作之余也要忙里偷闲过来看看。我这有5万块钱，白芷，你先拿着用。绿豆今天就先和我们一块回去！”
白芷接过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
十多天后，绿豆正在帮助李小兰给山羊打疫苗，突然接到了蔡源的“绿豆啊，好消息好消息啊！我跟白芷配型匹配成功了！”
“真的吗？蔡源叔，那太谢谢你了!”
“真是谢天谢地，孩子这次有救了！”李小兰抹着泪激动地说。
绿豆抬起头来，门口地里的绿豆秧子郁郁葱葱，*绿色的花儿带着露水迎着朝阳自豪地开放着……
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也是亳州建市20周年。为充分展示我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巨大成就，讴歌全市人民为经济社会发展作出的巨大贡献，大力宣传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战役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和先进事迹，经研究，举办第二届“海王杯”文学征文活动。
一、组织机构
（一）主办单位
亳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亳州市作家协会
（二）承办单位
蒙城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蒙城县作家协会
（三）协办单位
亳州市海王银河医药有限公司
二、征文主题
（一）抒写亳州市建市20年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重大成就，以及在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文化素养提升等方面发生的感人故事；抒写对于家乡的深厚感情、美好记忆、难忘足迹、亳州梦想等。力求生动地讲述个人、家庭、单位与城乡共同发展进步的历程，展示全市人民顽强拼搏、锐意进取的精神风貌。
（二）讲述今年春季社会各界积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感人故事，宣传战斗在抗疫各条战线上的人民群众的感人事迹，反映克服困难、保障生产生活的积极作为和独特智慧，记录居家防疫生活中的温暖时刻和美好感悟。
三、征文体裁
小说、散文、诗歌或报告文学。
四、征文要求
主题鲜明，角度新颖，观点正确，见解独到，具有时代感、真实性和可读性，弘扬真善美，传递正能量。作品文责自负，不得剽窃、抄袭，一经发现，取消作品参赛资格。
五、作品待遇
组委会将邀请省内外著名作家对此次征文来稿进行严格规范的评选。
将从来稿中选取高质量作品在《亳州晚报》、市文联
即日起至年9月30日止。
八、投稿形式
所有作品均以电子版形式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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