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伴︱︱精︱神︱还︱乡
1
拜年的事,往往和你事先想得不太一样,有时候你以为有的人可能要来给你拜年,但结果你以为极有可能来的人却一直没有来。而当你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来的人可能让你感到一个小小的意外。我就没想到他们今年会来给我来拜年——老汪夫妻。
老汪夫妻与我们关系本来是很一般的,老汪夫妻只是我妻子当年厂子里的同事。当时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老汪夫妻和我爱人还不在一个车间,但因为厂子不大,就二三百号人,比较熟悉而已,谈不上关系怎么好。再说,老汪夫妻和我妻子一样,下岗都已经有十多年了。我爱人在外面打工,老汪夫妻也在外面打工,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一年之中,也只有偶尔能街上碰上几回面,有时匆忙得连招呼都不能打一个。去年5月份,老汪为了他儿子的上学的事,来找过我。因为我从事教育工作,在他们的眼里也算是有些水平的人,于是他们夫妻俩,就特地来找我,想听听我对他们儿子的教育和学习上的事提一些意见。其实,我这个人手中无权,家里又没有钱。并不能写个什么条子就能帮助他们儿子上重点学校,也不能从经济上给他们什么资助。但看了人家那么信任我,我不忍扫了人家的兴,于是就信口开河的说了一通。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发表了一通书生之见。据说,我的方法后来在他那一向不听话的儿子身上居然发挥了作用。他们不仅认为我有水平,而且对我信任有加。他们儿子上大学时,好好的请我喝了一顿酒。我以为事情到此就为止了。谁知过年时他们还记着我,给我送来了礼物,尽管礼物不是很重,但他们的孩子现在已经上大学去了,我对他们已经毫无用处。更何况我本来就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帮助。所以老汪夫妻来给我拜年,使我感到颇有些意外。
真是送人玫瑰之手,历久犹有余香。尽管今天人们都在感叹人心不古,但你帮助了别人,别人是不会忘记你的。后来,我忽然想要是我有了帮人择校或者其他更大的权力,过年光收礼就把我美死了。——哈哈,此乃玩笑,不要当真。
2
其实,我乃一介书生,在这个商品大潮汹涌的年代并没有多少人给我拜年,这应该是正常的。早不就有人说,当今的时代,是谁有权就给谁拜年,谁有钱就给谁拜年吗。所以比起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的门前,我的门前是真正的门前冷落车马稀。就是以前相处得非常“铁”的哥儿们,因为时事的变迁和地位的变化,不少都渐渐丢了。
老李是我以前的朋友,因为共同的爱好是我们相识、相知。那时我们常常在小酒馆里一起意气风发,胡侃海吹,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情,那时的我们是何等的气概。但后来我们都没有取得什么成就,再说年岁也渐渐大了,大家就慢慢放弃了业余爱好,毕竟业余爱好不能当饭吃,而且,前些年老李夫妻双双都因企业破产而买断工龄,每人只得了一万多块钱,就与原先的单位毫无瓜葛了。我和老李再也没有那种在一起胡喝海吹,云里雾里的生活了。理想离我们都越来越远,而生活却越来越现实而紧迫。对我来说经济上一直都不宽裕,正响应*的号召为奔小康而努力;而夫妻都已下岗的老李而言就更是要为生计而奔波。起先老李开过饭店(我还到他的饭店蹭过不少的饭),但因为书生做生意,一年不到就垮了,而且把夫妻俩的“卖身钱”(老李语)都赔了进去。后来老李又到上海去打过工,都是年近四十岁的人了,又没有一技之长,在上海没法混下去,就又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到我们这座城市。据说后来老李送过牛奶,送过报纸,扫过马路。现在夫妻俩都在一家个体鞋厂打工,因是计件工资,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但收入仍非常有限。听说为了省钱,老李连家里的固定电话都给掐了,难怪有一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后来干脆连电话联系都没有了。哎,真是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那天我出门回来,邻居赵老师对我说,有个姓李的人人到我家给我拜年,我不在家,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听赵老师一说他的特征和他自己说的住址,就知道是老李。赵老师还说,他说大年初四就上班了,没时间和我好好的“呱一呱”了。老李给我送来一盒藕粉,一个旺旺雪米饼大礼包,两瓶白酒(这家伙还记得我喜欢喝酒,尽管只三四十元一瓶)和一箱脐橙。面对这份礼物,我感慨良久。这虽然是一份平常的礼物,但对老李来说,可是很不简单了。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令我感动的礼物。我很高兴老李还记得我,也许老李的心中那个理想还在吧,只不过生活的压力,他只好把那个理想深深埋藏在心底。
3
人们都在抱怨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的确,看看现在过年的情景和我小的时候过年相比,那种传统浓浓的年的气氛淡了许多了。比方说过去,亲戚朋友们都要走一走,而不是像在饭店里喝一餐酒就了事了。不过,对那些有些年纪的人,他们心中过去的一些东西,还是没有丢。现在的人都为生计而奔波,有的亲戚之间一年到头难得走一回。而过年时,就是再忙,对该去拜年的人,就一定要亲自去拜个年,连年都不拜了,那门亲戚就算丢了。
都正月十六了,按照传统的观念,年应该是早就过完了,人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种地的种地,经商的经商。即便是在过去那个年味很重的年代,人们不也是说“十五大似年,吃块肥肉好下田”吗,过了正月十五,就什么都过了,祖也祭了,亲戚之间也走了,戏看过了,牌瘾也过了,酒也喝好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过年的事情都做完了,该开始为新一年的生计而忙活了。但就在正月十六这天,我家里还来了一位拜年的亲戚,虽然年已过了,但人家毕竟是来拜年的,是来得迟了点,人家有这份心,过年时还记得你,你就应该感到高兴,于是热情招待,接到电话赶忙提前回家,招呼妻子准备饭菜,好在过年时准备的菜还很丰盛。中午酒足饭饱后,把那位亲戚送走,然后赶去上班。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走走了客人,我和妻子商量明天一定也要到人家去回拜一次,这是做人的起码礼节,别人尊重你,你就要加倍的尊重别人。于是妻子从家里别人送来的礼物中捡拾了几样,第二天一早送到了人家,到人家回拜。
晚上,妻子说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来拜年了。于是就把过年时收到的礼物进行一次整理,因为这些礼物一般都是几经转好手,有的甚至包装盒都弄脏了。酒就收到酒柜里;香烟收到的很少,来人抽抽就完了,就不必收了;各种保健品、桂圆、荔枝、*大枣等等放进食品橱;芝麻糊、奶粉、饼干、鲜奶、萨其马、鸡蛋卷之类的看好保质期,按保质期限顺序在厨房摆放好,先到保质期的先吃;至于脐橙、苹果、桔子等等水果,就要打开看一看,有没有坏的,坏的就捡出来扔掉,熟透的就赶快吃掉。哪知打开一看,糟了!包装精美的水果,不同程度的都有腐烂的,有一个包装精美的脐橙,箱子里总共22个脐橙就坏了19个,只有三个还勉强能吃。想起早晨还把一箱脐橙送给了那位亲戚,那位亲戚打开后,一定是哭笑不得。如果那位亲戚心眼多一点,头脑里想的东西多一些,会不会认为我把一箱子坏水果拿去糊弄人呢?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真的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拜年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大年初一一大早要在村子里拜年。尽管人们除夕夜守岁守的很迟才睡觉,但大年初一早晨,天还没亮,人们早早的就开了门,放了开门的鞭炮之后,人们就去拜坟年。所谓拜坟年,就是大年初一早晨要到先辈们的坟前去烧一刀纸,不忘祖先。然后等天大亮了,村子里就人来人往了。人们开始相互拜年。这天一贯穿着不讲究的乡亲们,每人都穿着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尤其是孩子和姑娘们,穿得花花绿绿的,特别的好看,就像时装展览。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他们早早就在村子里闹腾起来了。
拜年的时候,人们也基本上是一群一群的。首先是孩子们,他们穿着花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然后就开始一家一家的去拜年。平常生活清苦的乡亲们,这时都很大方,也很客气。孩子们来了,人们就给他们抓糖果,大部分都是自己做的炒米糖,也有在供销社买的水果糖,一个劲的往你的口袋里塞。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哪怕只有头十岁,人们也给他递上一支烟,这时大人们也不管那么多,于是就把烟点着,人模人样的叼起了香烟。女孩子们带着头花,扎着红头绳,花枝招展,她们看谁的衣服漂亮。她们不要香烟,就一个劲的往口袋里装糖果。而小一点的男孩子,既不要糖,也不要烟,他们每到一家门前,就去捡没炸完的鞭炮。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招待来拜年的人时,还拿茶叶蛋,叫做拿元宝。不过一般人家都没有,拜年能拿到元宝,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不仅有鸡蛋吃,更主要的是彩头好,于是新的一年运气好。但过去一个村子有近百个孩子(我们小的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一家有四五个孩子是正常的),农村那时还比较苦,一个早晨就是一百多个鸡蛋,不是人们舍不得,而是一般的人家实在是拿不出。拜年回来后,孩子看谁拿的糖果多,谁的茶叶蛋多,就像上缴战利品似的。其实拜回来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吃。他们把东西往家里一放,就玩去了。
不大不小的二搭溜子的小青年们,他们已经不再像孩子们那样手里拿着袋子,一家一家装糖果了,他们一家一家的跑,手里接一支烟就走路。他们的手指缝间夹着一排的烟,耳朵上左右各夹着烟,衣服的口袋里装着烟。他们非常在意谁家的烟好,谁家的烟孬。记得那时人们常抽的有丰收,大铁桥,双猫,东海等牌子的香烟。偶尔接到一支东海烟,就装在口袋里舍不得抽,那可是公社干部才能抽上的。因为那时有一句顺口溜:公社干部水上漂,大队干部猫对猫,生产队干部大铁桥,老社员把丰收掏。我记得东海香烟二毛八分钱一包,双猫香烟二毛二分钱一包,大铁桥一毛四分钱一包,丰收牌香烟九分钱一包。
中年人们,一般不一定家家都跑了。他们首先要到村子里的长辈们和孤寡老人家去,首先给长辈们和孤寡老人们拜年。村子里的长辈,或上了年纪孤寡老人,一般早晨都睡在床上。中年人来看望他们,向他们致以新年的问候,祝他们身体健康。不管是不是本家或亲戚,只要有年纪大的人,中年人们就一定要去看看。而中年妇女们往往要带着一斤糖,或用碗装四个鸡蛋,去给长辈或孤寡老人们拜年。中年人们,给老年人都拜过了年,然后就要到过去的一年里有过灾难的人家去看,二愣子家的去年生病开刀,用了不少的钱,不知年过的怎么样,要去看看。前一阵子,三秃子家的婆媳不和,闹得很僵,要去看看,趁过年的时候,大家心情好,不好意思翻脸发火,趁机劝劝,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让一步海阔天空。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一辈子不就几十个年嘛。中年人们一般都拜完年了,最后往往就都聚在村子里辈分最长的人家。大家喝喝茶,说说笑笑,谈去年的收成,今年的打算。虽然是过年,但他们三句话离不开田埂。
大年初一这天早晨,这天是村子里最热闹的一天。村子里到处都是充满笑脸的人,人们见面就问新年好。就是过去一年里结过冤仇的人,过去一年里一直在村子里见了面都不说话,但这天见了面也会相互问好,就像以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再大的冤仇,初一早晨一个招呼打过以后,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过了初一后,一般大年初二才开始去去给亲戚拜年,开始了拜岳父、看舅舅以及诸多的亲戚。
我童年的年是在故乡过的,出来工作以后,也常回家过年,但自从父母先后仙逝后,现在过年我已经很少回去了。不过,我听说故乡过年时互相拜年的风俗一直没有变。不像我们在城里,除夕夜看又臭又长越来越没有意思的春节联欢晚会后,正月初一早晨,大家都睡得很迟。大家所谓的拜年,就是把手机里储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