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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我对你有意见作者:*东
朋友借我一本白落梅的书《烟月不知人事改——宋词里的悲欢离合》。白落梅何许人也,我孤陋寡闻先前并没有听说,朋友赞她的文字极美,且富有禅意。我饶有兴趣地翻开封面,看到作者简介“栖居江南,简单自持。心似兰草,文字清淡。”其出过专栏,散文作品在中央电台播出近四十篇。读者盛赞其文“落梅风骨,秋水文章”,看来的确非同凡响!
一阙宋词,一篇赏析文章,是这本书的编辑方式,白落梅以女性特有的细腻与敏感,对古人作品中蕴含的情感加以解读,大异于学者们枯燥的笺注风格,因此受到相当一部分女性读者的欢迎。我利用茶余饭后,陆续读了八九篇,竟然对白落梅一肚子牢骚了。其一,字里行间,文史常识错误太多。其二,雕绘满眼,文字缺乏逻辑性。
先说文史知识错误。
在《身在空门,仍恋凡尘烟火》一文中,白落梅说:“唐宋时期盛行佛教,庙宇庵堂遍及全国各地,名山大川。参禅悟道,出家为僧为尼似乎是大势所趋……”众所周知,唐朝是李氏天下,皇帝以老子李聃为先祖,以道教为国教,唐朝中前期佛教兴旺一阵子,比起道教犹嫌尊崇不足。唐高祖下诏为“儒释道”三教排名:道教为首,儒教次之,佛教老末。到了后期,因为寺院侵吞田产,逃避赋税,皇帝们皆有灭佛意图,至武宗当*,则动手拆毁寺庙,勒令僧尼还俗,佛教受到重创。举国上下“出家为僧为尼似乎是大势所趋”如此武断,何等荒唐!白落梅又说:“之前的唐朝,虽有像鱼玄机等不少这样的才女出家,也留下许多风流韵事。”鱼玄机何许人也,晚唐的女道士,活生生地被白落梅“变成”尼姑,若鱼玄机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在《旧岁繁华,终不敌今春新绿》一文中,白落梅对苏轼《望江南》词“且将新火试新茶”进行解读:“不知谁家用清新的柴火,煮着早春的新茶……”新火是清新的柴火么?古人为了纪念介子推,从寒食这天起禁火三日,全部吃冷食。寒食过后重新点火,谓之“新火”。“新茶”是早春的茶吗?也不是。早春时节乍暖还寒,茶芽萌动,却不堪采摘。清明前后,天气晴暖,春茶始出,而此时已近春暮矣。由此可见,白落梅对“新火新茶”的解释是缺乏历史知识和生活常识的!“用青翠的季节之火,烹煮一壶碧绿的新茶,那芬芳,无须细品,沾唇即醉。”白落梅嗜茶,然而对中国饮茶历史似乎知之甚少。苏轼生活的宋朝已由唐代的“煮茶”方式,改为“点茶”了。何为点茶?就是将茶饼研成细末放入茶盏中,注入开水,用茶筅反复击打,使之产生乳状茶液。白落梅所谓“煮一壶”完全是想当然,因为“点茶”不用壶,而是用盏,或者碗。“碧绿的新茶”更不对了,茶汤如胶乳,何来碧绿?
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里,白落梅写道:“千年之前的秦观,大概也是在七夕之日写下这首《鹊桥仙》。”秦观生于年,满打满算至今也没有年,何谈千年之前?同样的错误也出现在《沈园,那场伤感的相逢》一文中,陆游与唐婉的故事距今年不到,白落梅一样冠之以“千年之前”,再次让我大跌眼镜!说到牛郎织女,白落梅说:“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有一段人间四月天的开始,有一段秋风悲画扇的结局。”牛郎织女是不是风花雪月暂且不说,用“秋风悲画扇”来形容他们的结局,却是乱用典故了。班婕妤是汉成帝的妃子,后被赵飞燕夺宠,幽居深宫,作《团扇》诗一首,以秋扇比喻遭受遗弃的命运。清朝的纳兰性德有词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牛郎对织女并非始乱终弃,以“秋风画扇”喻之,谬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且看白落梅解读:“于他,是一缕多情的金风,于她,是一盏洁净的雨露。”在中国五行理论中,秋属金,秋风又名金风。金风玉露,实为点明牛郎织女相会在秋天的晚上,暗示七夕而已。白落梅犯了望文生义的错误。
在《锦瑟年华,该与谁度》一文中,白落梅对“凌波不过横塘路”加以阐述:“她款款细步,涉水而来。”凌波,并不是涉水,只是作者贺铸形容女子步态轻盈而已,在此,白落梅女士再一次望文生义了。然而,白落梅由“凌波”联想到洛神却是正确的,因为这个词出于曹植的《洛神赋》。接下来,白落梅将洛神等同于曹丕的妻子甄氏却又不对了。洛神是不是甄氏?这是一桩极具争议的历史公案,至今仍无令人信服的结果。“千百年来,总会让人们想起,在月光幽清的夜晚,甄妃凌波御风而来,和曹植在洛水之畔相遇。”我推测白落梅没有细读过《洛神赋》,赋里写得很明白,曹植遇到洛神是在“日既西倾”之时,哪里是月色幽清的夜晚!“甄妃”两字更是谬误。我们姑且认为甄氏就是洛神吧。甄氏是妃子吗?她嫁个曹丕以后,是正妻,曹丕称帝,她便是皇后。皇后和妃子虽然都是皇帝的女人,其地位却迥然不同,白落梅称甄氏为甄妃,显然,缺乏文史知识。从甄氏转回到贺铸。贺铸偶遇的女子终于远去了,白落梅写道:“青梅往事,来不及挥手作别,就已远去。”青梅往事是何意?想必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童年逸事,比喻自幼相好的青年男女。贺铸与那女子,本不相识,焉有“青梅往事”!白落梅只求字面好看,忽视字里的内涵,顾此失彼了!
在《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里,白落梅写道“赵明诚出师未捷身先死,留下李清照乱世寡居。”赵明诚生逢乱世,在赴任湖州途中死于建康。并没有“出师”,“捷”与“未捷”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文史知识的硬伤就不再列举了,下面说白落梅的第二个问题:文字缺乏逻辑性。白氏为文,喜好雕绘,乍一看清词丽句满眼,细一品,则逻辑混乱,不知所云。
“迢迢银汉,将他们生生分离,命运将他们置于两地,只能在渡口相望,丈尺之遥,握不到彼此的手。”隔着“迢迢银汉”,却又是“丈尺之遥”,这银汉怎么了?
“他的一生,心存清淡,以天下为己任。”这是说范仲淹的。以天下为己任,是雄心,曰“清淡”殊难理解。
“院内飞花如梦,探墙的青藤,叫唤着行人为它止步。”无声的青藤,被生拉硬拽地“叫唤”。
“每个人,都是从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短短数十载的光阴,如果不曾用心珍惜,年轮就从身边悄悄流走。”树的年轮只会在生长中集聚,却不会“流”走!流走的是年华,而不是年轮。
“我们总以为沉浸在梦里,就可以不必回到现实。”除非智障才这么以为。
“人生就像是一场远行,没有任何的行程是一帆风顺。”你的远行,从来没有一帆风顺?
“没有谁可以在星夜之前赶到他想要抵达的港湾,和爱人,共诉一夜柔肠。”真的没有谁?
“但是秋季,却总是那么让人死心塌地地,它可以惹得芸芸众生都来感伤,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接受离别。”谁心甘情愿接受离别?
“我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季节,却无权责怪她们的好与坏。”谁这么霸道,不允许品评季节的好与坏?
“这样的女子,不落凡尘的女子,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是一种诱惑。”男人都喜欢“不落凡尘”的女子?有人喜欢春兰,有人喜欢夏荷,还有人喜欢狗尾草呢,一个女子的诱惑,岂能对任何男子都管用!
“就像那枝头欲坠的青梅,像那没有西沉的冷月,在最后时刻,终究还是不忍释手。”以欲坠的青梅,西沉的冷月,比喻“韶华诀别的年龄”心情,但我却不知天上的月亮,是怎样的一个巨人才能握在手中。
白落梅,我对你有意见!你用一束艳丽的绢花迷住了我的朋友,于是,我用这么多的文字批评你,结果弄得我也头晕脑胀。就此打住,不说了。
作者简介
*东,安徽庐江人。安徽摄影家协会会员,安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家协会理事,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文字散见于:《合肥晚报》《新安晚报》《江淮晨报》《*山日报》《大江晚报》《滁州日报》《姑苏晚报》《作家天地》《中华辞赋》等。《诗刊》年第4期“本期聚焦”栏目重点推荐*东诗词16首,并配发评论文章。获“安徽报纸副刊好作品”二等奖,“菩提源”杯中华诗词大赛银奖,《诗刊》社“相约七夕——最美原创诗词大赛”优秀奖,“驸马杯”全国诗词大赛优秀奖等。著有散文集《寻常一样窗前月》,诗词集《梨花明月总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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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监生和李老奶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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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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