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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0/25 22:29:00

社会在进步,语言也在进步,不然的话,语言就要落伍,变得词不达意。其表现方式,一是词汇不断丰富,增添新鲜血液;二是词语跟随时代,或改变意思,或自行消亡。

以“谣言”为例。

谣言在古代汉语中,指流行于民间的歌谣或谚语。“诗守南楚,民作谣言。”(范晔《后汉书·杜诗传赞》)杜诗在南楚当官,勤*为民,廉洁奉公,深得百姓爱戴,于是百姓中有能人,触景生情,编出谣言,引吭高歌:“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这里的“谣言”,是表扬,是颂赞,没别的意思。后来随着社会发展,谣言渐渐异化。不知到了哪朝哪代,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贬义词,成了“没有事实根据的传闻或凭空捏造的话”。(《辞海》缩印本第页)这时候,谁要再编谣言、传谣言,就成了造谣。有关部门就要追查,就要辟谣。因为谣言往往会造成人心惶惶,忐忑不安,不利于安定团结。用时髦的话说,叫只有副作用,没有正能量。

然而事物是复杂的,谁是造谣者,谁是辟谣人?谁的话是谣言,谁的话是真相?有时候还真不好分辨。比如有人在网上发贴说:“某某地方要发生地震”。这时就有权威部门出来辟谣,说是近期没有地震迹象,网上所发之贴纯属谣言。于是老百姓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但有时又不尽然。如某日又有人传播说,近期某地要发生地震。有关部门又赶紧辟谣说,某地根本没有地震的征兆,大家不要相信谣言。可是过了没几天,某地居然发生了地震,墙倒屋塌,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你说这是谁在造谣呢?

年7月,唐山不少地震监测站、台、点,均发现了很多种异常,并发出了较为准确的中长期甚至短期震前预报。但这一情况并未得到有关部门肯定,反而死捂硬盖,不让群众知道,而且把民间反映的鸡飞狗跳、井水溢出等异常情况看作是“谣言”、“制造混乱”,予以打击和封杀。只有距离唐山仅公里的青龙县县委书记冉广歧,顶着被摘乌纱帽的风险拍了板,向全县发出地震预告,要求必须在26日之前将震情通知到每一个人。冉广歧在帐篷里坐镇指挥,三天没敢合眼。7月28日,天公发威,大震降临。青龙县损坏房屋18万间,其中倒塌多间,无一人死亡。(《江淮晨报》年7月28日《解密地震真相》)而唐山地区,死亡24万人,伤16万人,造成了惨重损失。(唐山大地震20周年前夕,年7月,联合国官员科尔博士代表联合国向他颁发了纪念章。)

农村人种地,自古是面朝*土背朝天,汗水落地摔八瓣,累得半死,产量也就几百斤。可是到了年,全国各地农村突然搞起大跃进,放高产卫星,小麦、早稻、花生产量竞相“上天”,从几万斤到十几万斤,地瓜竟然达到了万斤!大科学家钱学森还寻找到了理论根据:“一年中落在一亩地上的阳光,一共折合约94万斤碳水化合物。如果植物利用太阳光的效率真的是百分之百,那么单位面积干物质年产量就应该是这个数字,94万斤!”(《知识就是力量》年第5期)很多人都激烈反对,表示极大怀疑。时任国防部长的彭德怀说:“我就不相信,亩产几万斤,稻谷堆在地里一尺多厚,长得出来吗?”李锐曾当面问伟大领袖:“你是农村长大的,长期在农村生活过,怎么能相信一亩地能打上万斤、几万斤粮?”(李锐《“大跃进”期间我给毛泽东的三次上书》《百年潮》年4期)可是伟大领袖根本听不进去,反而给反面意见扣上“右倾”、“小脚女人”的帽子,一味地折腾,最后导致大跃退,饿殍遍地,弄成了荒唐的人间悲剧。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放卫星的人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在撒谎造谣胡扯蛋吗?

我们一说到谣言,往往都会以为那是少数人、个别人所为。而有头有脸的人、学者权威、领导者不会造谣——他们一般都是以指责者、辟谣者的面目出现,站在权威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大义凛然:“这是造谣!”就像法官敲响法槌一样。岂不知,谣言有时出于个人或少数人,有时却出于权威和组织机构。多年以前,时任《财经》杂志副主编的罗昌平在微博上向中纪委实名举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局长刘铁男的违纪和腐败问题,刘铁男所在部门的新闻办公室负责人立刻出来发言:不仅称罗的举报“纯属污蔑造谣”,而且还说正在报案、报警。然而随着事件的发展,刘铁男很快被中纪委立案调查,证明罗昌平的举报是对的。这样,当初说人家是造谣者的人,反而成了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造谣者。谣言止于智者,谣言更止于真相。

谣言是什么?谣言就是站在事实的对立面,站在真相的对立面,站在科学的对立面。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给一些喜欢造谣惑众的人提供了极其广阔的舞台,造谣不但方便快捷,而且影响很大。对于这些人,当然应当给予打击和预防。与此同时,也应当防止将人们正常的交流和传播视作谣言,更不能以打击、预防谣言的名义,来发布另类的谣言。那样的话,视听会更加混淆,判断会更加困难,造成的后果会更加严重。

我忽然想起薄熙来最后一次以正面形象出现在某年全国人大会议的情景。当有记者问他社会上关于其与家庭的一些传言时,薄熙来非常气愤地连用两个“一派胡言”予以回击。“胡言”也就是谣言,“一派胡言”也就是全是谣言。如今言犹在耳,薄熙来却因涉嫌受贿、贪污、滥用职权罪成为了阶下囚。

作者/孙贵颂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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