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授权转载自“猛犸PLUS”
作者
陈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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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恃才傲物,才子的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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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余华《在细雨中呼喊》
庹继光年轻时神似崔健。又特别爱戴帽子,他带的第一届本科生于是叫他“崔健”,一叫四年。年1月18日上午8点14分,庹继光从四川师范大学田家炳楼10楼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尚不到50岁的生命。
四川师范大学田家炳楼
这是庹继光坠亡的第12天。12天里,无论是学生、同事、朋友甚至妻子,每个人都无法叙述出一个完整的庹继光。他们能够回忆的,仅仅是他人生里的某个角色、一些片段:作为教授,他自负、直言、勇敢;作为律师,他记忆力超群,具有强烈的边界感;作为朋友,他性格开朗乃至于活泼,聊起八卦尤其兴奋。唯独在维权的路上,庹继光拒绝与人分享内心。拥有新闻、法律的双重学术背景,包裹着“高级知识分子”的外衣,近10年来,他始终选择依法、遵规维护自己的权益,从不对外求助。但学术与维权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凭借勤奋和执着,庹继光创造了两年间在复旦大学发表30多篇C刊的记录;寄望于学识与智慧,庹继光却始终无法与世界达成和解,最终选择以死抗争。49岁、个日夜,消失在纵身一跃。葬礼1月22日上午九点半,太阳消融了薄雾。这天是庹继光出殡的日子,成都东郊殡仪馆的栖霞厅里,来了四十多人。成都市东郊殡仪馆遗体告别仪式持续了二十分钟。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领导致辞时,追忆了庹继光生前的学术成就。庹继光的妻子李缨哭着向大家致谢,“谢谢大家到场”。“和庹老师出事那天相比,李缨老师的状态已经好了些。”曾师从庹继光的一位研究生回忆,“出事那天,她整个人是懵的。就站在殡仪馆的院子里,不停地接受电话采访,重复同样的内容。”四天前,1月19日晚十一点多,李缨还在坚持:在成都成华区*府给出答复前,她不会举行葬礼。“我丈夫用命来诉求*府的回应,如果*府没回应,我就轻易把他……是不是有点亵渎他。”李缨痛哭。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师友与李缨道别、离开。李缨穿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疲态明显,马尾辫藏不住白发。“守了一夜的灵,”李缨说,“儿子以前还会撒娇。出事后,都不跟我撒娇了。”“我看到有记者写,10楼里头还有两张椅子。我还在想,天呐,他踩椅子上去的啊?他怎么那么决绝啊?完全不顾及我和娃娃了吗?他跟我说过,他是最爱我和儿子的。”李缨话带哭腔,“他觉得他可能没得办法了,他是在用生命为我们抗争。他是走了,我手脚并用、爬也要爬出一条路来,主要是我还有娃儿。”疑似庹继光坠楼处高光35岁的任忠诚至今仍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庹继光的场景。“年,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本科生。”任忠诚回忆,“他带我们的第一门课,上课地点在第一教学楼教室。他戴着帽子做自我介绍,‘我叫庹继光,这学期的《电视新闻学》我给你们上’,说完就开始上课。”庹继光年6月生,四川大学博士毕业时33岁,毕业后任教四川师范大学。“当时文学院传媒系的系主任非常重视他,很多专业课都安排给他上。但他上课特别枯燥,很无趣,而且说话声音又小。慢慢地,学生都坐到了最后几排,在课堂上怎么捣乱都行,只要不影响他上课。”教室整个空堂的窘况,庹继光都经历过。任忠诚回忆:“大三时,有一次我们全部逃课了。他到了教室发现没人,以为有什么活动课被取消,他就走了,也没打电话问一下今天怎么没有人。后来两个去上这节课的学生迟到了,发现没有老师,就给他打电话。他就回来给这两个学生上了课。”“他跟我们的话很少,除非跟他谈论学术、课题。”任忠诚说,“你休想跟他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他还是有点自负,有点恃才傲物,这也是才子的一个共性。”西南某高校教授赵鹏这么评价庹继光,“他确实在认识事物方面更加深刻,所以当看到一些浅薄的东西时,就会有些自负。”年9月,庹继光进入复旦大学新闻传播学博士后流动站工作。“他在复旦大学创下了两年间发表30多篇C刊的记录!非常高产。”赵鹏介绍。“C刊有多难发?比如四川大学的博士,要发三篇C刊才能毕业。很多人卡在这个地方,卡好多年都毕不了业。”成都大学老师陈铁解释道。在学术研究上,庹继光一直是个高产的教授。据四川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