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回声
——读宋峻梁诗集《屋顶上的雨》
(刊于《衡水日报》年10月14日副刊)
文/青山雪儿
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枯坐在阳台的木椅上,透过一扇又一扇长方形的玻璃窗,久久地凝望窗外。鸟的叫声,一只一只地传过来,又一只一只地飞远了。
静默的*昏来临。抬起头时,我猛然看见,在靠近阳台楼顶的一扇小长方形玻璃窗上,挂着一弯月亮。
它真高!真空阔!
它也在凝望我的凝望吗?它看起来那么小。它的四周只有一片空无的蓝色,越来越暗的蓝色,越来越低调的蓝色。它能听到这个夏季的蝉鸣声吗?它是否就是众生小小的影子呢?
它真弯!弯得就像一把小小的镰刀。它是否也经历过一些什么?如今,它被苦渡到这么高的彼岸。它越来越亮。它要向我讲述一些什么呢?
合上宋峻梁的诗集《屋顶上的雨》,我就想到他那首《月亮月亮》。以“月亮”作题材,在古诗和现代诗中是常见的,但因“月亮”而胃疼的诗人并不多见。峻梁兄深陷于一个人的寂静中,就像一个把自己从一眼古井中提上来的人。他并没有像诗人们那样“哀伤地捂着心脏”,他需要捂住的是自己的胃吗?月亮很凉吗?照亮他的月光很白吗?诗人用近于平常的“散漫”的语言,短促又平静的语调,道出了被别人写过的“月亮”,真的没有什么好写的。我偏爱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月亮月亮”的色调,敏锐地捕捉到心灵寂静的回响,委婉地传达出来自灵*深处的颤动。那浸润于诗行之中的无限惆怅,给人以澄明、舒缓而深沉的空寂之美。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高高的月亮,弯弯的月亮,越来越明净,越来越明亮,亮得就像一面水洗的镜子。爱照镜子的《妈妈老了》,想着镜中的妈妈,我却隐隐地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很遥远,却很熟悉,也很清晰。我突然想念一个人,非常非常想念。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人是谁。她在另一个世界。我与她和她的镜子同在。
在《屋顶上的雨》这部诗集中,诗人写女人的诗很多,但比温柔的女人更浪漫的,不是春天的画面,却是一颗诗心。
有《病中》为证。
诗人看见诗的窗帘,但窗帘与诗人是一对矛盾体,这矛盾中包含着疼爱、关切与苦闷,也包含着诗人的理性和感性。他想拉严窗帘,不让光线打扰一个人的睡眠。但他又想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只为写下一行诗。这行诗,不就是他的呼吸吗?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从《中佐村埋人事件》中,我看到,无边的寂静,无边的黑夜。没有比一部活着的历史,更悲惨的了。而真正强大的力量,只隐藏于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从这些诗句中认识他,理解他,领悟他。
早在年春天,在由《衡水晚报》和市作协联合组织的一次“相约衡水湖”文学笔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他。后来,在深州举办的一次小说研讨会上,我再次见到他。中午就餐时,坐在饭桌对面的他朝我看过来,突然对我说:“为什么我感觉你这么遥远?”
我很想坦诚地告诉他,因为我不想离他太近。但话到嘴边,我却这样对他说:“还记得几年前你问过我的一句话吗?你问我,你见过姚振函老师跳舞吗?我说,没有。”
那时候,我的脑海里在三秒内浮现出姚老师在没有音乐时,他龙骨般的身躯是如何空跳的。他笑了,我也笑了。我想,能够笑在一起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我们都喜欢真实,单纯、宁静和快乐,厌恶虚假、虚荣、复杂和邪恶。
那时候,我就感觉宋峻梁是一位特别细腻,幽默,风趣又极为睿智的人,尤其是不动声色地就可以完成他的作品。我又想到他那首题为《我不能用双手拥抱你》的诗句,“我用左手拥抱你/一定要忍住/右侧手臂的疼痛”。这首诗太纠结,太痛苦了。一只手拥抱时,另一只手却选择推开。
我觉得,我和他,就像我和他的诗一样,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感。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却味道适中,很惬意,也很温暖。我们偶尔相忘于江湖,猛然又会想起什么。想起他的文字和我读过后留下的印迹。
就这么简单,不复杂,也无需纠结什么。一切淡然,坦然,自然。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情调,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比这种情调,更高雅,更真实,也更纯粹的了。这种感觉,就像他右手拿着水杯喝水,谁也不知道他的水杯是空的。而这只空水杯,传递给我的是另一种力量,而不仅仅是《屋顶上的雨声》,那是另一种美好。
附:《衡水日报?晨刊》年10月10日副刊
简介
青山雪儿(—),本名王红芳,当代女诗人、作家。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儿童文学艺委会副主任、河北小小说网刊特邀评论家、《衡水日报》《衡水晚报》专栏作家、《冀州诗词》副总编。先后在《江淮晨报》《青年文艺》《中国诗人报》《诗歌月刊》《诗选刊》《诗刊》《中国诗歌》《汉诗界》《诗品》《大文豪》《世界华人作家》《当代小说》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著有诗集《雪做的灯》《火柴明月和雪》。诗作被选入《中国新诗百年百首》《第二届华语女子诗歌大展作品选集》《中国青年作家年鉴》《年中国诗歌排行榜》《中国新诗百年精选》《汶川大地震诗歌经典》《中国诗文优秀作品年选》等许多选本。专栏作品被选入《行走的思想者》(花山文艺出版社)。曾获河北省十佳县域诗人、马莲花贡献奖等奖项。
王红芳